说话间便有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那丁道隆略略诧异,旋即笑道:“好说,陈相公不知,这几日王爷时常提起陈相公怕是陈相公今日不来,过几日王爷就要去寻陈相公了”
陈斯远笑着应下,随着丁道隆转过前头假山,经过一片花木,便到得一处书斋,其上有额匾‘安乐堂’
丁道隆让陈斯远稍待,入内通禀了一声,回身才将其引了进去
顺承明制,却略有不同百姓见官作揖就行,只有过堂时才用下跪有功名的读书人,见官员、勋贵,便是过堂也不用下跪
陈斯远闷头进得内中,犹豫了下,到底作揖道:“晚生见过王爷当面!”
抬眼略略扫量,便见燕平王端坐书案之后,手里还摆弄着个蛐蛐罐子,此时正用嫩枝拨弄着,那罐子里时不时便发出蛐蛐叫声
燕平王头也不抬,问道:“有法子了?”
陈斯远道:“晚生沉思数日,反复考量,又实地查验过……”
“哪儿那么多废话,就说有没有”
“有了”当下陈斯远自袖笼里将那薄薄的册子拿出来
燕平王来了精神,摆摆手,丁道隆便将册子呈上
燕平王扫量陈斯远一眼,歪着身子翻阅起来他起先看得极快,忽而又蹙眉长思,随即又翻回前头观量如此反复几回,足足过了两盏茶光景才看完
陈斯远这会子站得两腿酸疼,却不敢言语
却见燕平王忽而拍案道:“有门儿啊!哈哈哈,陈枢……斯远,你果然有几分能为来日过了乡试,来内府如何?先从主事做起,若做得好,三年内保你升郎中”
“这——”陈斯远讪笑一声,没敢回话
内府自成一体,与朝堂隔绝开来若入了内府,岂非绝了仕途,从此只能在内府打混了?那内府大臣不过是四品官,还由宗室兼任,陈斯远了不起熬资历升做协理大臣,从四品的官职连个知府都比不过他又哪里甘心?
此时燕平王得了好主意,正是心绪极佳的时候,当下也不与其计较只起身负手雀跃着来回踱步,骤然停下指了指陈斯远道:“你可知本王最赏识你哪一点?格局,格局,还是格局!哈哈哈,本王算是发现了,你做什么营生都想着铺满天下
哈哈,换做旁家只怕还不敢,可内府衙门遍布天下,正适合这等铺满天下的营生!”
返身抄起那册子来,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手里,旋即合拢起来,雀跃道:“这主意不错,待本王禀明圣上,转过年来就照此办理”
燕平王心下得意啊,这营生以百货为起点,以利相诱,以本伤人,其后钱庄、票号、开埠等事是连起来的,可谓一环套一环内府本就是庞然大物,最喜欢这等本小利大的好营生
略略估算,这头一年怕就有几十万的出息,堪比一处盐场了!
且这营生只怕越往后出息越多,用心经营,待过上一二十年,说不得也能与盐税掰一掰手腕
如今皇兄正苦于内帑不足,这册中内容,可谓及时雨啊
这等宝贝就只换了个举人,燕平王觉着自个儿占了大便宜他前一回被延康帝训斥一番,想来此番将册子拍过去,皇兄定然无话可说!
越想越高兴,不禁瞧着陈斯远也愈发顺眼
当下见陈斯远还躬身站立,燕平王便道:“来呀,快给他搬个绣墩来”
丁道隆躬身应下,笑吟吟搬了个绣墩来陈斯远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当下矮身落座,燕平王又叫婢女点了香茗伺候
燕平王又寻着册子里不懂的问了几嘴,眼见陈斯远对答如流,心下愈发欢喜只觉那科举果然害人,能进翰林的都是书虫、道德先生,偏陈斯远这等有真本事的被拒之门外
何其不公啊?
眼见问无可问,燕平王思量一番,吩咐道:“你这几日便在荣国府中,本王可能随时派人去寻”
“是”
“依此册行事,本王以为断无不成之理……丁道隆,将前日圣上赐下的分一半出来,过会子给陈斯远带走”
丁道隆略略讶然,赶忙应了一声
燕平王转头又和善道:“本王即刻入宫面见圣人,今日就不留你了”
陈斯远紧忙起身拱手:“如此,晚生告退”
燕平王点点头,道:“丁道隆代本王送送”
丁道隆当下引着陈斯远从安乐堂出来,一径到得王府侧门,又让陈斯远足足等了一盏茶光景,这才打发了两辆马车来
丁道隆笑道:“陈相公,王爷待相公不薄啊这其上有金钱一千枚、上用锦缎二十匹、上用绢纱二十匹、陕西进贡蜜瓜二十枚、文水葡萄二十斤、熏猪十口,晾羊二十只”
陈斯远心下欢喜,赶忙谢过丁道隆,这才乘坐马车往回返
这旁的也就罢了,此时金钱一枚大抵一钱重,一千枚就是一百金,将近一千两银子上用的锦缎、绢纱更是不好估量,只怕不比金钱价值低其后的且不算,单是这两样就值两千两!
燕平王如此豪气,可见那册子里的主意是对了其心思了
待行出王府地界,前头车夫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