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迎到门口,扫量一眼便笑道:“四妹妹怎么来了?正巧上回太太送了些女儿茶,四妹妹快进来饮一盏”
惜春笑着屈身一福:“见过远大哥”
小姑娘还在换牙,因是言谈间刻意遮挡了,并不漏齿
惜春身后跟着入画、彩屏两个丫鬟,那入画手里还捧了个笛子,见了礼便笑道:“我们姑娘自打上回听过远大爷吹奏,这心下就一直念念不忘,可巧今儿个得空,便寻上门来求远大爷教导呢”
陈斯远将惜春让进房里,这才讶然道:“学笛子?丑话说在前头,我吹奏的也就寻常”
说话间邀惜春落座,红玉又紧忙将方才冲泡好的女儿茶奉上,惜春道了谢,这才轻声道:“我心下也没想着学成大家,只消与远大哥那般能吹奏曲子就好”
“好啊,那四妹妹先用茶,过会子我教你如何吹笛子”
惜春顿时欢喜着抿嘴笑了
与探春不同,三姑娘心下仰慕陈斯远,却不好经常来走动惜春年岁小,便没了那些顾忌且四姑娘心下又与三姑娘不大一样——学识、才情这些也就罢了,惜春最叹服的是陈斯远好生整治了贾蓉一番
她虽养在荣国府,可到底是宁国府的姑娘,那尤氏时而寻来,明面上是关切惜春,内里打得什么主意却不好说了惜春年岁虽小,却也分得清好赖,因是心下极不待见宁国府人等
此番陈斯远整治贾蓉,可算是为其出了口恶气,是以小姑娘心下不由得对其又亲近了几分
陈斯远与惜春说了会子话儿,眼见惜春一板一眼的,便禁不住说道:“四妹妹年岁还小呢,不用扮作大家闺秀,多顽闹一些免得失了本性”
小惜春眨眨眼,纳罕道:“旁人都教导我要端庄贤淑,怎地到了远大哥这里就变了?”
陈斯远哈哈笑道:“那端庄贤淑也是待字闺中时才要学的规矩,四妹妹才几岁?”
惜春瘪了瘪嘴,有些话不好说出来她寄居荣国府,亲不亲、外不外的,可不就要小心谨慎?
好似知晓她所思所想一般,陈斯远眨眨眼低声道:“来我这儿恣意一些就是了,左右也不会传出去”
惜春与其对视了一眼,顿时笑将起来谁知忘了遮掩口鼻,霎时间便露出缺失的门牙来
陈斯远顿时噗嗤一声乐了,惜春赶忙遮掩了口鼻,蹙眉道:“远大哥笑我!”
“哈哈,谁让四妹妹方才一直端着的,没这等反差我又岂会笑出来?”
惜春便绷着小脸儿不说话了
陈斯远起身一引,道:“咱们去书房,我教四妹妹吹笛子”
惜春应了一声,跟着陈斯远进了书房里外间红玉便扯了入画、彩屏说话儿,那彩屏并无心机,只低声探寻着陈斯远昨日作为,时不时惊叹一声;入画虽也附和着,目光却时不时瞥向书房
东梢间书房里,陈斯远自书架上取了自个儿的笛子,返身便仔细教导起来惜春便有样儿学样儿,双手堵住孔穴,胡乱学着吹奏起来
许是笛膜有些差,加之惜春尚小,因是吹奏起来断断续续不说,笛声还发闷陈斯远面上半点不耐也无,只用心指点着
待过得好半晌,惜春便自个儿试着吹了一小段陈斯远观量着惜春,心下暗暗怜惜
府中几个姑娘,说起来惜春最为可怜父亲城外道观避祸,兄嫂不管不顾,明明是东府的姑娘,不知为何偏偏要寄养在了西府
此事只怕事涉贾家隐秘,陈斯远却不好当面问询
惜春吹过一小段儿,不禁蹙眉道:“为何我的笛声不如远大哥清脆?”
“许是笛膜的缘故,回头儿我寻个合适的笛膜来,便不会发闷了”
“原来如此”
惜春放下笛子说道:“初次吹奏,如今脸颊都吹酸了”
陈斯远笑道:“那不如今儿个就到这儿?”
小惜春极为知趣,颔首起身道:“好,那我就回去了,不好再搅扰远大哥读书”
“哈,哪里的话,我这里四妹妹想来就来”顿了顿,陈斯远起身道:“哦,正好前几日做了个小物件儿,正好送与四妹妹”
惜春停步,瞧着陈斯远自书架上取了个盒子来,自内中取出个木双环来
惜春接过来纳罕道:“远大哥,这是什么?”
“道家的乾坤阴阳镯,我胡乱雕的——”
惜春试探着戴在手上,略略晃了晃,只觉果然有趣,便屈身一福道:“谢过远大哥”
“不过是个小物件儿,四妹妹不用这般外道”顿了顿,陈斯远忽而正色道:“是了,切莫戴着时将脚趾伸进去,切记切记”
“嗯?嗯……”
惜春颔首应下,心下费解,谁好生生的会将脚趾塞进手镯里?
当下惜春领了两个丫鬟出了小院儿,一径往荣庆堂后楼而去待进得后楼里,惜春便盯着手上的乾坤阴阳镯发怔,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