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六月下,暑气渐消,早晚略显寒凉
那柳五儿许是白日里贪了凉,到得夜里时而便咳嗽一嗓子
待二人上了床榻覆了锦被,陈斯远自然而然将柳五儿揽在怀中,听着其咳嗽声蹙眉道:“你这身子骨果然有些单弱,受不得半点寒凉”
柳五儿气恼道:“我也气自个儿呢,受不得寒凉,更不耐暑热春秋稍好一些,可一有变天,转头儿就会犯了咳疾”
陈斯远道:“你妈妈可带你瞧过太医?”
柳五儿摇头道:“瞧过了几回,都说太单弱之故”
有些话柳五儿不好说出来,王太医曾诊治过,说她那单弱之症非得茯苓霜和了奶子方才对症只是茯苓霜金贵,又岂是柳五儿吃得起的?
她舅舅是前头的门房,偶有所得,方才会送一些分与柳五儿吃
陈斯远便道:“茯苓霜不好淘弄,我倒是有一物不比茯苓霜差,等过几日我带一包回来”
柳五儿读书明理,也是个有见识的,闻言便道:“大爷可是要带回来虫草?”
陈斯远纳罕道:“你又知道了?”
柳五儿身形往陈斯远怀中钻了钻,低声笑道:“上个月大爷总翻看医书,时常留意有关虫草的条目,我便记了下来”
陈斯远笑道:“嗯,就是虫草明儿……嗯,就这几日吧”
“嗯”柳五儿应下,心下暖洋洋一片她私下以为那虫草自是要送给林姑娘的,只怕大爷记不起自个儿这个丫鬟与林姑娘一样是单弱之症不想,大爷竟记起了
柳五儿知道自个儿比不过林姑娘,因是大爷能偶尔记起她来,她便心满意足了
当下身形翻转,扬起小脸儿来在陈斯远下颌上啄了一口,随即羞怯着缩进其怀里
就听陈斯远‘啧’了一声儿,探手将其螓首抬起,低头便印了上去待那柳五儿气喘吁吁,陈斯远这才笑着将其放过
“睡吧”
“嗯”柳五儿应了一声,旋即低声咕哝道:“大爷,下回我涂了胭脂可好?”
陈斯远含混应下,柳五儿便将螓首贴在其胸口,听着其心跳,只觉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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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转过天来,陈斯远晌午往造办处走了一遭,将通灵宝玉形制给小吏仔细瞧了,那小吏便蹙眉道:“这玉石大抵是独山玉,倒是好找寻,只是这内生字迹,只怕要月余光景方才能做得啊”
陈斯远心下古怪,问那小吏道:“果然能做得?”
小吏得意道:“咱们造办处汇聚天下能工巧匠,不过是玉石上字迹内生,又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用羊血勾勒,深埋地下三七二十一天便能成难的是不让其上字迹晕染开来……”
陈斯远心下恍惚,心下暗忖,只怕那通灵宝玉便是这般造出来的?
罢了,是真是假又能如何?又与他干系不大略略思量,陈斯远问明了价码,径直道:“倒也合理,如此,我便定下三枚来”
那小吏顿时乐出了后槽牙一枚玉石才几个钱,他开价三百两可是天价,谁知眼前这人竟定下来三枚来!
当下给付定金,约定取东西的时日,陈斯远这才乘车回返国子监途中心下乐滋滋,暗忖待来日将个一模一样的通灵宝玉摆在林妹妹、宝姐姐面前,也不知姐姐、妹妹会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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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柳燕儿之事果然传到了贾母耳中
贾母心下纳罕不已,转念便要寻机落了陈斯远的脸面谁知不多时王夫人、薛姨妈与凤姐儿便一道儿来了荣庆堂
入得内中,那凤姐儿径直跪在了贾母面前
贾母惊道:“凤哥儿这是做什么?”
便见凤姐儿红着眼圈儿啜泣道:“老太太,我实在没脸见人了!”
当下哭哭啼啼,便将柳燕儿与贾琏之事说将出来贾母听罢顿时沉了脸儿!本道那柳燕儿先前是陈斯远的丫鬟,此番攀扯上,总能落了陈斯远的名头谁知竟是贾琏那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干下了蠢事来!
这让贾母如何说?
当下只气恼道:“琏儿呢?他怎么不来?凤哥儿快起来,你又没错,错儿都在琏儿身上!”
王夫人就道:“老太太,琏儿被那柳燕儿伤了脸面,这会子满脸都是血泡,太医说此时见不得风,须得躲在房里调养两月”
贾母拄着龙头拐杖叹道:“可不就是自作自受?年岁轻馋嘴猫儿似的,爷们儿都这么过来的,我也不说他可总不能香的臭的都往身边儿拢吧?”
话音落下,扭头见薛姨妈沉着脸儿不言语,贾母便道:“姨太太宽宥,都是琏儿的错儿你放心,等回头儿我叫他来,给你赔不是等他好一些,我定要他老子好生管束了不可!”
薛姨妈勉强一笑,应道:“老太太这般说了,我也没旁的话”
薛姨妈才不管柳燕儿死活的,此事只消遮掩过去,与薛家无干就好如今薛姨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