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不觉攥紧了帕子,那涂了凤仙汁的指甲掐入掌心,恨不得抠出血来!
佩凤、携鸳、文花几个都回来,偏生没提尤老娘,这内中什么情形还用问?
本道贾珍先前觊觎二姐儿、三姐儿两个就足够荒唐了,谁知如今竟……竟——
银蝶见其身形哆嗦,赶忙扶了其臂膀,低声劝慰一声:“奶奶——”
尤氏扭头,便见银蝶蹙眉轻微摇头,眼中满是恳求之意
是了,她不过是继室,贾珍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便是再荒唐她又能如何说?说出来定会惹了贾珍着恼,说不得自个儿便有如贾蓉那般被其暴打
罢了,好歹不是亲的,便这般吧只是贾珍这般残暴荒唐,这宁国府的富贵又能守到何日?
尤氏面上数变,终究化作一片平静,与两个婆子交代道:“等大爷醒了,代我传个话儿,就说西府大太太要出月子,我过去瞧一眼”
两个婆子自是不迭应下,瞧着尤氏领了银蝶远去,彼此对视一眼,松口气之余不免神色中带了鄙夷
那边厢,尤氏轻车简从,只领了银蝶一个坐了软轿往荣国府而去不一刻进得黑油大门,婆子忙不迭往内中传报,银蝶先行将尤氏扶下来,谁知正瞧见陈斯远自外书房行来
二人避无可避,陈斯远便上前拱手见礼:“珍大嫂子”
尤氏扫量其一眼,心下古怪不已,面上笑道:“是远兄弟啊,你这是——”
“方才姨夫相招,叫我来议事如今事了,正要往后头去”
“我来瞧瞧婶子,既如此,远兄弟且去吧”
陈斯远应下,随即款步别过
尤氏扫量其身形一眼,心下暗自称奇那远兄弟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去年十月里瞧着还是个少年郎,如今身形抽条,已经有几分青年模样且看其蜂腰猿背、身形挺拔,又念及三姐儿那爱慕不已的模样,料想定然本钱十足——
尤氏俏脸儿一红,暗自啐了自个儿一口,赶忙将杂乱心思丢在一旁,领了银蝶往三层仪门而去
不多时,尤氏领了银蝶进得后头正房里
这月子房里虽点了熏香,却依旧遮掩不住酸腐之味儿尤氏转进西梢间里,便见邢夫人斜倚在床榻上,头上布帕缠头,些许凌乱发丝贴了面颊,面色红润,瞧着比坐月子前还要康健几分
邢夫人憋闷得不行,见了尤氏便笑着招手:“珍哥儿媳妇快来!”
尤氏笑着上前见礼,邢夫人便嗔道:“哪里就要这般外道了?若单论年纪,私底下我还要称你一声姐姐呢”
尤氏笑道:“礼法不可废……婶子怎么吵着要出月子?我得了信儿还当婶子不大妥当,紧忙就来瞧了”
邢夫人苦恼道:“每日家憋闷在房里,可不就不妥了?我先前只当要好生将养了,谁知这坐月子竟是苦差事?”
说话间扯了下帕子:“不信你来闻闻,都馊了!”
尤氏笑道:“不过一时辛苦,婶子还差这几日了?”
“差,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恨不得明儿个便能沐浴一番呢”
邢夫人蹙眉娇嗔,竟露出些许小儿女神情,惹得尤氏心下暗自称奇偏此时东梢间里传来婴孩哭闹声儿,邢夫人就叹息道:“瞧瞧,这要账的又来了!”
须臾光景,便有苗儿抱了孩儿来,道:“太太,四哥儿许是饿了”
邢夫人微微侧身伸手接过,轻柔得好似捧着稀世珍宝随即自顾自解开衣襟,露出圆润的肩头,眸子里满是温柔,轻轻地将孩子揽入怀中待孩儿不哭闹了,邢夫人便噙了笑道:“这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莫看这小东西如今乖巧,前些时日隔一个时辰醒一回,我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一旁苗儿道:“还不是太太偏要自个儿喂养?若是夜里让奶嬷嬷喂养,哪里就会累着太太了?”
邢夫人乜斜道:“你知道个什么?这头一个月自个儿喂养了,孩儿才会无病无灾长得壮实”忽而想起王善保家的那老货来,邢夫人略略蹙眉不喜,旋即又丢在一旁
她吵着要出月子,一则实在受不了脏,二则也是因着陈斯远不日启程南下,心下总想着好歹临行前见上一回
尤氏瞧着那孩儿一心吮吸,心儿顿时就化了,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出言道:“婶子如今时来运转,日子可算是好过了”
邢夫人道:“往后还有的烦心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尤氏闻言苦闷不已,道:“我倒是想烦心也烦不成啊”
邢夫人抬眼瞧了其一眼,思量着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你,珍哥儿媳妇,这孩儿的事儿……你也须得上上心”
尤氏颔首,道:“谢婶子挂念,今儿个我寻了三妹妹,托付远兄弟南去时寻一味药回来,总要将这宫寒的毛病治了只是——”说着,尤氏咬了下唇说不出话儿来
一旁银蝶知尤氏有些话不好出口,便引了苗儿、条儿往一旁说话儿
待人走了,尤氏才苦着脸道:“婶子不知,我与大爷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他如今看我极为厌嫌上个月好不容易留宿一晚,也是自个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