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袅袅,蝉鸣阵阵,纤纤素手撂下书卷,星眸乜斜着看向床榻,便见陈斯远大老爷也似枕臂假寐,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呢
邢岫烟面上微嗔,不待其说话儿,那陈斯远便睁开眼来赞道:“好文,我不及也”
邢岫烟掩口笑道:“此乃今科榜眼所作,自是极好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远哥儿也不用妄自菲薄,那榜眼四十有三,说来都与你差着辈分呢你前几日所作八股我也瞧了,读着口有余香,便是头甲二甲指望不上,三甲也能够得上吧?”
陈斯远挑了挑眉头,幽幽道:“如夫人不如夫人,同进士不同进士啊”
邢岫烟便笑着嗔了一嘴:“好高骛远”
陈斯远摇了摇头,心下自有打算那日李纨惊走,倒让陈斯远胡乱思忖了一遭,奈何如今他受着伤,便是有什么念头也要止住再说他如今风流债无数,虽心有旖念却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又何曾招惹过李纨?
待转天开始,大嫂子李纨便避而不来,每日家只打发素云、碧月提了食盒来看望
这两日众姊妹也来看望了一遭,眼见陈斯远伤势好转,也就不好如此前那般每日都要探望了
宝姐姐如此,林妹妹也如此小惜春倒是没什么避讳的,奈何叽叽呱呱的,探春认定四妹妹搅扰了陈斯远养病,干脆今儿个也不让来了
众人都避开,邢岫烟却大大方方的来了,且一来就是两日或与陈斯远手谈,或是捧了书册为陈斯远诵读,陈斯远倒是好生体会了一遭红袖添香
“往东面挪一些,就是这儿,诶呀,你快网住!”
小丫鬟芸香在外头指手画脚,篆儿踩着梯子拿了个粘杆网着蝉,左右网了几下都不曾网住,顿时气恼道:“你再多嘴,便自个儿来网!”
那芸香还嘴道:“我若是长高了,哪里还用得着你?”
叽叽喳喳,两个丫鬟拌嘴不休邢岫烟正要呵斥,忽而有五儿自外头回来
陈斯远赶忙问道:“红玉怎么样了?”
五儿笑道:“这两日好些了,方才还拄了拐杖送了我一程呢”
说话间眼见邢岫烟面前的茶盏空了,五儿紧忙为其斟了茶水
“表姑娘用茶”
邢岫烟噙笑道谢,那五儿又道:“就是有些放心不下大爷,仔细扫听了这几日情形,听说大爷如今能下床走动了,这才放下心来”说着又掩口吃吃笑将起来
陈斯远道:“你笑什么?”
五儿掩口道:“那会子司棋也在,打趣说红玉的爹妈是天聋地哑,而后红玉与大爷如今又凑成了天残地缺”
嗯?是了,自个儿伤了肩膀,左胳膊不大敢活动,红玉又伤了脚踝,可不就是天残地缺?
“哈哈——”陈斯远也大笑不已
此时苗儿提了两个食盒入内,笑盈盈说道:“表姑娘一来,哥儿都比往日多笑了几回呢”说话间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又道:“才从小厨房出来,正撞见来送食盒的碧月”
五儿凑过来问道:“闻着好香,这回大奶奶又做了什么?”
苗儿掀开食盒,内中是一碗刚出锅的小馄饨五儿赞叹道:“旁的不说,大奶奶这手艺真真儿是色香味俱全,怕是小厨房的大师傅也难以企及呢”
邢岫烟顺势收了时文册子,起身道:“都这会子了,我也该回了,明儿个若得空我再来”
陈斯远道:“表姐不若留下来一道儿用些?”
邢岫烟摇头道:“与二姐姐说好了过会子手谈呢,昨儿个那一局下到夜里也不曾分出胜负,干脆封了棋枰”
陈斯远情知邢岫烟只是寻了个由头罢了,心下虽极亲近自个儿,却不会有半分逾矩之举
无奈之下只得起身来送,那邢岫烟立时嗔道:“我又不是头回来,你何必下来送我?快歇着吧,我走了”
五儿、苗儿两个也来拦陈斯远,苗儿扭身去送邢岫烟,陈斯远只得站在原地目送那出尘的女子飘然而去
正待用晚饭,又听小丫鬟芸香惊喜道:“大爷,香菱姐姐回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香菱急匆匆进得内中
陈斯远正吃着小馄饨,不禁讶然道:“怎么回来了?你妈妈可好些了?”
香菱叹息道:“前几日高烧不止,又上吐下泻的,直到今儿个方才好了些我又挂心着大爷,二姨娘、三姨娘、晴雯都催着我,我赶忙就回来了”
说话间仔细扫量陈斯远,见其面色红润,脸上的肉好似比上个月还多了些,香菱这才略略宽心
当下去到外头净了手,转身回来又夺了羹匙,在一旁伺候着陈斯远吃用
陈斯远推拒不得,只得一边吃用一边问询甄封氏情形才至京师,眼见甄封氏高热不止,晴雯紧忙寻了左近的郎中来瞧
那郎中笃定乃是中暑,开了方子让甄封氏好生休养谁知药不对症,非但高热不退,还上吐下泻起来
尤三姐回新宅一看不对,紧忙请了丁道简来诊治,这才诊断出乃是染了时疫!
此言一出,唬得新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