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却因救我儿性命而罹患重症若能让他熬过此劫,弟子愿终身茹素,每日诵经百遍,为他祈福延寿”
正当此时,忽而一阵风吹入,莲花台前长明灯闪烁不停
李纨一惊,赶忙一个头重重磕下
起身时,额头已有了红印,待看向莲花时,已带了哭音
“若佛祖嫌弟子心不诚,弟子愿终生茹素,以半数阳寿来换远兄弟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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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慢一些”
车内轻咳一声,香菱搀扶着陈斯远踩凳下了马车,小厮庆愈与知客僧说了半晌,扭头跑回来道:“大爷,知客僧安置了禅房,大爷先去歇息,过会子至善禅师便来”
又有芸香的三姐冬梅凑过来道:“老爷不知,这至善禅师乃是至信禅师的师弟,修为最是高深,都说能一眼断出前世今生呢”
陈斯远心下不以为然,此间他又不是没尝试过,连那通灵宝玉都是噱头,又哪儿来的得道高人?
缓步进得禅房里,才落座,香菱便蹙眉道:“大爷,换一件衣裳吧”
陈斯远低头,便见肩头沁出脓血来,将衣裳染了一块
陈斯远烦恼不已,心道自个儿莫非还真要死于细菌感染不成?当下五儿、香菱伺候着陈斯远褪去外衣,香菱又小心地重新换过包裹着的纱布,这才从包袱里寻了一件干净衣裳为陈斯远换上
此时便听得外间一声佛号,旋即便有清癯老僧踱步入内
陈斯远起身拱手作礼,那老僧闻到浓重药味儿,不禁闻到:“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身上有伤?”
“不错,在下为贼人袖箭所伤,如今创口化脓,不得已,只得来求贵寺赐下陈芥菜卤”
至善蹙眉道:“陈芥菜卤并非神丹妙药,能不能对症,须得看这位公子有没有佛缘”
陈斯远思量道:“那禅师以为在下有无佛缘?”
老僧端详一眼,不禁摇头连连,说道:“公子六根深重,只怕与我佛无缘”
一旁香菱等闻言顿时揪心不已
陈斯远面上却若无其事,笑着道:“禅师且不忙,却不知我愿捐一千斤香油,可否与贵寺结个善缘?”
老僧口诵佛号,道:“居士乐善好施,鄙寺自是感念,只是这陈芥菜卤……”
“诶?在下可不曾提及此物”
至善怔了下,道:“贫僧着相了,却不知居士可有旁的所求?”
陈斯远笑吟吟道:“在下因伤口红肿发炎,夜里高热不退、辗转反侧,便自行翻看了医书,内中除去陈芥菜卤,另有寡妇灰之说,效用与前者一般无二……在下便思量着,莫非这二者有什么勾连不成?”
“哦?”
陈斯远又拱手道:“因是在下此番造访贵寺,一则求陈芥菜卤,二则也想看一看此物是如何制备的若侥幸窥破玄机,来日能活人无数,贵寺自是功德无数,在下也能蹭一蹭机缘”
至善自打进来便面上古井无波,刻下听得陈斯远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稽首道:“善哉善哉,公子既有此善念,贫僧自是无不应允”
正待说话,忽而有小沙弥入内悄然耳语了几句,至善略略蹙眉,说道:“却是不巧,有贵客登门,老僧说不得须得招待一番如此,我便让我这徒儿领了居士去瞧瞧可好?”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求之不得,禅师自去处置庶务便好”
至善又是稽首,扭身告辞而去那小沙弥法号缘空,便要引着陈斯远往西路大殿后头而去
眼看香菱等要随行,小沙弥顿时说道:“这位居士,那制菜场不便女眷入内,居士看——”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如今正值孟夏,僧人要制备陈芥菜卤,说不得便要精赤了上身,又哪里好容女眷入内?
当下他便嘱咐香菱等留在禅房等候香菱、五儿自是担忧不已,陈斯远轻咳一声儿说道:“且放心,我如今感觉好了一些,总能撑着回来你们且在此等候,不必随行”
香菱只得应下,又赶忙去寻小厮庆愈谁知庆愈这会子不知去了哪儿,竟遍寻不见其踪迹
陈斯远哪里等得了,只交代一声儿便随着那小沙弥往后头而去
陈斯远随着小沙弥自客院出来,一路过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随即兜转着向西,便到得一处广阔院儿中
那院儿中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几口大缸,又有赤膊僧人将新鲜的芥菜往一空置大缸中码放小沙弥探手一指,说道:“居士且看,此处便是本寺师兄制备陈芥菜卤处
这芥菜历经风吹日晒,须得霉变出三四寸的绿毛来方才得空,此后又挪到后头埋置地下历十年才得用”
陈斯远负手而行,随口问道:“如此就得用了?”
小沙弥卖弄道:“非也非也,还须得看佛祖旨意”见陈斯远停步看过来,小沙弥说道:“这陈芥菜卤,有些得用,有些毒性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