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了场雨,云却没有散,七月的晚风中,竟带着一丝凉意
这里是一座官署,附近百姓们对这座官署很不满意,因为每到晚上,署中会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嚎叫声
典厩署
原本是饲养牛羊和杂畜的地方,然而贞观年间,皇帝下旨,将虎园的野兽,全部迁移到此处
这里有一头狮子,是安息国五年前进贡,还有一头老虎,是康国今年上供的
两只野兽关在不同的兽栏
然而只要狮子叫起来,老虎便会跟着叫,把附近居民吵的睡不着觉
只听一阵阵兽鸣响起,狮子和老虎又隔空叫了起来
一名穿着圆领褐衣的男子,默默走在漆黑的小道上,提着一个木桶,桶里装满了羊肉
要想让两只野兽不叫,给它们喂肉吃,是最好的选择
这男子叫康孙,今年四十多岁了,粟特人,在典厩署担任典事已有六个年头
他待人温和,为人热心,干活也勤快,典厩署的人都很敬重他,尊称他为老康
老康提着肉来到兽栏外面,栏中的老虎早已闻到味道,奔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吼声
黑夜之中,它的眼睛像两颗明珠,发出慑人的光芒
老康笑骂道:“别催了,马上就喂给你吃,你这畜牲,吃的比人还好,平日就不能乖一点,别吵着大家,成不成?”
老虎低吼了一声,以作回应
老康笑道:“那我当你答应了,明日再敢嚷嚷,我就在肉上撒一泡尿,再给你吃!”
老虎这次没做声,因为肉已经透过兽栏一个小口子,扔了进去
老康一边喂着肉,一边抬头望着月色,突然感叹一句:“也不知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不用多久,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老康猛地转头
只见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
此人身材奇胖,圆的像球,穿着一身特别宽大的华贵长袍,身上隐隐带着几分威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老康喝问
那胖子淡淡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
老康变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间,胖子身后陆续又走出来四个大汉,全都穿着黑衣劲装,表情凌厉
胖子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手指,道:“我该称呼你大唐典事老康呢,还是称呼你吐蕃细作,康孙呢?”
老康倏地转身,朝身后兽栏奔了过去,不一会,他的一只手已经拉到兽栏大门上
他似乎想将门拉开,放出老虎
“嗖嗖嗖!”
几支弩矢射出
老康双腿中弩,跪倒在地,一根绳子又抛了过来,缠住他脖子,将他拖了回去
几名黑衣人将老康牢牢捆住,一人问道:“少监,要不要再去查一下典厩署署令?”
那胖子正是张多海,他摆手道:“不必麻烦,这些线人很特别,从来不活动典厩署的人应该都是干净的”
张多海命人把那吐蕃细作押送长秋台密牢,然后径直回到皇宫,准备向武媚娘复命
来到立政殿外,却听到里面传来求饶的声音
张多海小心翼翼的进入殿内,只听一名宫人喊道:“殿下,您就饶了我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武媚娘坐在凤榻上,冷冷道:“还有下次?陛下若是因你疏忽,龙体有损,你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原来武媚娘最近因肚子越来越大,不再亲自帮李治准备药膳汤,全部交给了宫人
这名宫人因一时大意,将一味药给弄错了
弄错的那味药虽无毒性,对头疾之症却是有害的,武媚娘勃然大怒,这才在殿内审问
“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打五十杖棍”
张多海听到后,心中一惊
这五十杖打下去,只怕那宫人至少三个月下不了地,若是再感上风寒,可能直接就殁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宫人喊道
便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朝武媚娘躬身道:“母亲,念在她是初犯,请从轻处置吧”
来人正是五皇子李弘
武媚娘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不是在做功课吗?来这里做什么?”
李弘道:“孩儿功课已经都做完了”
武媚娘耐着脾气,道:“母亲在管教宫人,此事关系到你父亲身体,马虎不得你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皇宫之中,能让她有耐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治,一个便是李弘
李弘小小年纪,却十分执拗,道:“母亲,就少打三十杖,二十杖当做惩罚也就是了”
“李弘,你在教为娘做事吗?”武媚娘声音抬高了一些
李弘道:“孩儿最近学论语,听教习说: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张多海见他硬刚武皇后,又是替他担忧,又是敬佩,暗道:“不愧是龙种,果然胆量异常”
武媚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