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数年,昔日东平府里数得上的揽翠馆如今已经破败落灰,门上贴着封条,可对卫年来说,这里却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只是再不会有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出去玩的打杂小子,再也不会有小卷儿,甜甜糯糯的叫他哥
卫年抿紧了唇,抬手拍开了门上的封条,大堂里他擦过无数遍的桌椅倒的乱七八糟,拖过无数遍的地落满了灰尘,挂在二楼栏杆处的彩绸如今也破烂不堪,一碰便会落下许多的粉尘
卫年顺着记忆里走过无数遍的路走进茶水房,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是那样的逼仄,窄小
郑骐被扬灰呛得咳嗽起来,只看这里一番狼藉,便能猜出当年查封此地的府兵是如何将这里的人一一捆走,将这里的财物搜刮殆尽
“卫年”郑骐有些迟疑,卫年所说的,装了他母亲一辈子的卖身钱,和他妹子辛勤攒下的赏钱的匣子,只怕早就被人掘地三尺拿走了
卫年撩开茶水房门口的挡帘,松了一口气:“郑兄莫要过来了,这里脏的很”
他双足踏地,气沉丹田,将那一块大青石整个儿的掀翻过去
这块不知道谁弄回来的大石头,圆咕隆咚的,一直在茶水房里,给他们当垫脚,夏日里守着火炉贪凉,也是这大青石凉津津的
而在老鸨子收走母亲云翘的房子之后,云翘的匣子便被他藏到了这下面,如复一日掏出一个大小合适的洞,再挪过除了他谁也搬不动的大青石压住
也是亏得如此,即使揽翠馆遭了难,被抄没,卫年藏起来的匣子也幸免于难了
只是匣子上的锁扣,已经生锈到难以打开了
郑骐提剑劈开锈住的锁,匣子顶上是几串钱和一些散碎的铜板,压着一张已经发黄发皱的十两银票
卫年死死咬着嘴唇,眼里泪光闪过,小卷儿当初多盼着他能赎身离开啊都是他不好,他非要犯倔,不早早的赎身出去赚钱
就算他留在了揽翠馆,小卷儿也没有少受了哪怕一桩罪
就算他留到了最后,他也没能让小卷儿逃走
卫年怀里捧着匣子,跪在地上,无声的哭着,郑骐微微叹息,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种时候干巴巴的话语,什么也劝不了
郑骐想了想,道:“当年既然是太皇太后德政,查封的妓馆,那么各人去向,当地府衙里肯定有文书记录”
还是先去寻卫年的妹子吧
郑骐出示了自己镇国公府的腰牌,当地知府慌慌张张的整理官服出门迎接,心里叫苦不迭,镇国公世子下驾东平府这样的大事,怎么也没有事先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等郑骐与卫年说明了来意,知府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叫身边的主簿去找当年的领人册子
自己则是招呼这郑骐上座,连连叫人给他们上茶
不多时,那主簿汗流浃背的空着手回来了,满脸都是为难
知府心里直打鼓,放下手里的茶碗:“册子呢?”
主簿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破烂不堪的纸册,额角的汗滴了下来:“小人该死,没注意这册子居然叫虫蛀了”
甚至大半的书页都被啃掉了,莫说上面的信息
分明是大热天,知府的冷汗也滴了下来:“这个,这个,世子爷……”
郑骐皱了眉:“难道就没有誊抄的副本?”
副本是没有的,不过主簿还算机灵,知道他们是为了找人,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咬牙回禀道:“如果世子爷只是为了寻人,小人倒是知道哪里还能找到册子上的信息”
这主簿先磕了头:“小人当年见钱眼开,当地商户沈家的少爷沈霆轩也是为了找人,花过银子,小人想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书,就给他誊抄了一份或许,或许他那里还能找到”
郑骥看了一眼卫年,却见卫年眼中都燃起了希望也顾不上追究这主簿的罪责,匆忙别过知府,便冲到了自己的马上,郑骐连忙追出去
卫年一路打听着往沈府飞奔,一直到了沈家的大门,沈家看门的仆人听他说明来意,忙说沈少爷出门与人谈生意了
郑骐再拿出自己的腰牌,仆人忙去通报给管事,管事也觉得惶恐至极,连连使人去宴宾楼去请沈霆轩,又派了个仆人去自家商铺里寻沈老爷,自己则是将郑骐和卫年一同让进了待客的花厅:“我家少爷马上就回来,还请二位贵客在此稍歇”
自有丫鬟端了清茶和点心过来
卫年没什么心思喝茶吃点心,郑骐却打量着沈府里的布局,这里倒是比府衙里布置的大气又清雅,下人也有规矩
沈霆轩正与人推杯换盏,这一次席面上的人物还是都挺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东平府本地最大的银庄家的少主
来请人的小厮急慌慌把事情告知沈霆轩带出门的来福,来福睁大了眼,可是见小厮一脸焦急的连连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马虎不得,连忙叩门进了内间
屋里酒局热络的气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