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弛手里捧着自己的银盔,大马金刀走进了帅帐:“回禀元帅,玉京来使”
郑骐与郑骥在这段时间的连战之中身上都有负伤,其中郑骥伤势最重,甚至仍在伤兵营难以起身,是以如今是穆弛和卫年接过了二人的将领职责,穆弛主管左翼兵士,卫年主管右翼兵士,镇国公郑瑞麟则是亲自指挥中路军
郑瑞麟属实是没有想到,大捷的消息刚刚传回去,玉京的使臣竟然今日便到达了
也是他身处边关,不知道玉京如今的形势
朝堂之中接连接到了郑瑞麟三封捷报,得知郑瑞麟已经夺回西羌关,朝中便迅速分化为了主站和主和两派
主战派认为,此时恰逢良机,应当让镇国公不惜一切代价直取西戎,遏制西戎频频犯边的趋势
主和派则认为,郑瑞麟正面对敌已经取得了杀伤万人的不菲战果,而我方损失亦重,郑瑞麟又率残部追击出大昭国境,一来继续作战未免我方兵将疲劳不堪,多增无谓的死伤,二来也是同州和中州的义仓已然枯竭,此时宜与西戎和谈,签订和约
两方人马在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这个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方分明已占优势,不能贸然止兵,否则若是西戎贼心不死,难道要我方力竭之兵对上西戎骑兵吗?
那个说,西戎地势复杂,已经打出了大昭国境,我方便没有了主场优势,焉能轻易取胜?
也有说,大军损耗的钱粮甚巨,国库已然空虚,义仓调粮也已经调空了两州农业大府,实在是支撑不起啊
景弘绷着一张脸:“外族犯边,是屠城灭族之祸,户部的银子不够,便拿内库的银子顶,若是内库再不够,就动公库……”
早在很久之前,景弘便与邓宣椒商议了俭省之计,单就御膳一条,皇帝每天的份例都是九十九道菜写了水牌转着吃,自帝后大婚之后,便已经削减到了二十道,堪堪够吃罢了
只是景弘此话一出,先遭了太皇太后的训斥:“内库再俭省,能支出的银子可能供的了大军十日?至于公库,那是预备着灾荒年间跟阎王爷抢人命的米粮,怎能如此轻动!”
景弘主战,太皇太后却是主和,到底是太皇太后积威深重,不几日便派遣了议和的使臣前往西州
镇国公郑瑞麟亦是脸色惨白
早在他夺回西羌关时,便收到了来自太皇太后的第一道召回的金令,那是他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了来使,坚持一路打出西羌关,即使二子俱伤,仍是坚持
截止到今日的使臣抵达,郑瑞麟已经收到了第三道金令了
穆弛气盛,甚至与第二道金令的来使发生了冲突,不得不领了二十军棍,今日使臣抵达,卫年巡营未归,穆弛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这算什么?他们在前线舍生忘死的斩敌,对大昭的国土锱铢必较,朝廷却要议和?
郑瑞麟示意巡营归来的卫年先把穆弛拉出去,自己领受了金令,只是坚持大军待和谈敲定之后,再度回朝
使臣笑眯眯的对着镇国公还礼,口里忙道不敢不敢,这是自然
若无郑瑞麟大军威慑,他也怕西戎一言不合就斩来使啊
国公府里,穆宝隽几次心慌,因为穆弛出征而缓了一口气的林纯芳才敢来再找穆宝隽说话聊天
只是知道穆宝隽担忧战场上的兄长,林纯芳叹了口气,便提议不如放放晦气
穆宝隽看着手里的风筝扶摇直上,可眉心的忧愁还是没能散掉一点儿
林纯芳拿了剪刀,可是还不待她动手,自己手里的风筝线便忽然断了,倒惊了一跳
“风筝飞走了……”棋心翘首遥望,今日风大,林纯芳的风筝很快便化作了天边的一个黑点,再也消失不见
林纯芳眨眨眼,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是好事,晦气自己就会飞走的”
穆宝隽接过剪刀,放走了自己手里的风筝
前几日邓老太君便气愤非常,只因此次议和,西戎王提出了要一名公主和亲,以示两国修好
而皇室仅有一位公主尚待字闺中,也就是景弘和景黎的姐姐,皇室自然不会让她和亲,便要从宗室女中再选,择定了高阳郡王的女儿,郡王妃涕泪涟涟,县主本人也是整日里以泪洗面
只是这会儿林纯芳尚不知道,林望津竟然主动向高阳郡王提出了愿意将女儿送到郡王府,请郡王妃认作义女
林夫人在家中跟林望津闹了一回,哭的几乎昏死过去
林望津却道:“送纯芳入宫,既没有什么必然中选的把握,入宫之后的恩宠也非定数,但眼前和番的功劳却是板上钉钉的,又能让林家交好高阳郡王府,是再妥当不过的事情了”
而回府得知此事的林纯芳,却只是脸色惨白的想起了下午与穆宝隽一起放的那只风筝
风筝……飞走了……
林纯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向等在林府的郡王妃跪下磕的头,也不知道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