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听说了所有事情的张昭仪两眼无神,木木呆呆盯着房间里的帐子,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在想什么
秦檽秦昭仪也来探望她:“陛下已经处置了她,你也不要伤心了”
伤心吗?还是心早就不会伤了?
张昭仪没有说话,只是两手拽着薄被上移,捂住了自己的脸,悄无声息的哭泣着
秦檽还想说些什么,同样也是来看望死里逃生的张昭仪的穆宝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还是出去吧,秦檽也就告了别
卧室里伺候的宫人都被支使来了出去穆宝隽站在张昭仪的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菩萨一般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几乎是搭上了你自己的一条命,演够了吗?”
穆宝隽从来慈悲心肠,可是这几天查探到的东西,她又只能硬起心肠来:“虽然你做的很隐蔽,但本宫还是查到了几条本宫很感兴趣的线索,一个是你对李昭仪说,你要研习朱竹的画法,朱砂的消耗量太大,然后便要了她的朱砂来,她与你一样擅长丹青,原本也是存着一些的,只是消耗太大,她才不得不去内务府重新登记取新的朱砂”
“第二件事,你在研习朱竹的时候,每次都截存下一部分的朱砂来,说是正常损耗,实际上却是将朱砂悄悄攒了起来我在你的画盒底部发现了还沾着朱砂粉末的小孔”
“第三件事,你曾将去小厨房做过枣泥酥饼,用的是混了朱砂的枣泥,毕竟枣泥颜色深,颜色也够红,能遮住你混进去的朱砂”
“所以,其实是你设计让李昭仪留下记录的档案,再自服朱砂,嫁祸给她,目的便是除掉她,这应该是与你父亲的嘱咐有关,对吗?”
张昭仪的呜咽和痛哭缓缓的止住了
穆宝隽上前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盖着的薄被子,露出里面死里逃生的张昭仪惨白的脸
张昭仪眼珠子骨碌碌转向穆宝隽,扯扯唇角却露不出一个笑:“看来还是吃的朱砂量不够多,竟然被你们救了回来”明明,她该死了的
张昭仪的脸上满满都是扭曲的痛苦
因为先前反复催吐清胃以拔毒的影响,张昭仪的嗓子几乎全被胃酸腐蚀坏了,此时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好似敲不响的破锣,一双曾经明媚的双眼更是彻底浑浊了
“淑妃娘娘还查到了什么?”
穆宝隽沉默了一下:“最让本宫确定是你自服朱砂的是许太医所言,以那些掺了朱砂的枣泥酥饼中的份量来说,你能中毒严重到那样的境地,恐怕是吃了两盘还要多”
但后宫妃嫔之间互相送点小食,也不会一次性送上好几盘同样的东西
枣泥酥饼的摆放还是颇讲究的,除了要每一层都转着圈铺满以外,还要摞成上尖下方的品字形,一盘会用到的枣泥酥饼个数能上二三十,张昭仪就是再喜爱吃李昭仪的手艺,她又哪来的肚子去消化五六十个枣泥酥饼?
而且,那日催吐的时候,张昭仪呕出的秽物里,并没有很多的食物
从种种细节处入手,推论出的那个答案,荒唐的让穆宝隽心中发寒
怎么会这样呢?李昭仪不是张昭仪的好姐妹吗?
怎么就走到了相杀的地步呢?
“我父亲,一心想要扶保社稷,只是李家伯父更认同太皇太后的治理,如果只是政见不合,不过是求同存异,仍旧是一起做事,但是李家伯父却不能忍我父亲食君之禄,却心存异心”
分明是自己家的事,张昭仪说起来却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他们是这么多年的挚友啊,无话不说,推心置腹的挚友啊”
但是酒后的醉话,却成了用来要挟的把柄
所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如果她不想办法将李家伯父扳倒,那么要被扳倒的就会是她们张家
一边是养育自己的家族,一边是一起长大的异姓姐妹,她只是必须,得选自己的家族罢了,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张昭仪也曾想过,如果皇帝更加的宠幸她,她是不是能保一下自己的家族?但是皇帝宁肯宠幸一个宫女,也不愿意多进几次后宫
三月三,陛下的千秋节,若不是搭这李昭仪,一同准备了那精妙绝伦的十六组画,或许她也不会有升位昭仪,独掌一宫的可能
张昭仪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竟然没有死
从一开始谋划这件事,张昭仪就已经有了觉悟,既然注定要对不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那么,或许她只有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才能相还这份情谊
只是……为什么,独独救回了她的命!
确定了想要知道的真相,穆宝隽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张昭仪颇有些费力的扭转过头,因为朱砂中毒的缘故,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像全身上下哪哪都在疼……但,最疼的地方,还是心:“淑妃娘娘要去告发我吗?”
张昭仪的眼睛里,居然有着淡淡的期待
穆宝隽捏紧了自己的手帕,告发?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