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小乙却一点也不着急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他个人的安危已不那么重要,只要不让赵孝骞和将士们折损,他已无憾
一道人影从院子外的围墙跳了进来,张小乙眼中露出决然之色,盯着这道人影腰间的刀
他要拼死反抗,逼那道人影拔刀,最后死在他刀下
他不想被活捉,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住酷刑,不想被逼招供,经历视死如归到哀哀乞活的过程,把自己的人生搞得像个笑话
他想在光芒正盛时戛然死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道翻过围墙的人影已跳进院子里,直冲他而来
张小乙咬了咬牙,奔着那人跑去,刚到近前,一记拳头狠狠砸向人影
挟全身之力的拳头,刚打出去就被人握住,指骨生疼,仿佛打在一块铁板上
抬头望去,人影已露出了真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刚刚的孔明灯,是你放的?”汉子冷声问道
张小乙也懒得隐瞒,冷笑道:“不错”
“为了给城外的宋军报信?”汉子又问道
张小乙闭嘴不言
“今晚你们是否有动作?欲图西夏都城?”汉子接着问
张小乙仍不言语,他知道此时一个字都不能说
汉子不耐烦了:“事关重大,快说!”
张小乙冷笑:“我这人怕死,要不你试试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说不定我便招了”
汉子这时听出张小乙话里的敌意,于是放缓了语气道:“我也是宋人,如果孔明灯是你放的,我与你是友非敌”
张小乙点头:“我信了!”
嘴上说信了,但他的表情分明充满了嘲讽,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汉子急了,外面的脚步声已找到了围墙外,下一刻便要冲进来了
“直娘贼!怎会遇到你这么一头倔驴!”汉子骂骂咧咧,一手拎住张小乙的后领,拖着他便往院子东侧的墙根走去
张小乙被他拖得踉踉跄跄毫无尊严,顿时奋力挣扎起来,然而汉子力气奇大,任由他挣扎,却依然挣脱不了
民居简陋且破败,东侧的土墙甚至裂开了一条很宽的缝,汉子拽着张小乙来到墙边打量了一下,然后抬脚便朝土墙一踹
哗啦一声响,裂了缝的土墙瞬间倒下一片,汉子拎着张小乙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围墙
拖着张小乙一直朝东走,附近是一片民居,汉子东拐西弯,在民居群落里穿梭自如
期间在巷子里遇到几名结队的西夏官差,显然正在参与搜捕张小乙,汉子遇到后拔刀便戮,眨眼间全砍翻,然后拿刀一个个抹脖子,官差们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
张小乙看着汉子下手狠辣,而且真的朝官差动手,不由吃了一惊
“自己人也杀?为了诓我,你们倒真是舍得下血本!”张小乙钦佩地道
汉子冷冷道:“我说过,我是宋人,不是西夏人!”
“我若是西夏人,此刻拿你下狱,各种刑具招呼一遍,不信你不招,何必多此一举助你脱困?蠢物!”
张小乙目光闪动,信念有些动摇了
“你……是皇城司所属?”张小乙试探问道
“不是!我们不吃官粮”汉子回道
“‘我们’?你们还有多少人?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回换汉子一言不发了
沉默地领着张小乙穿梭在破旧的暗巷中,张小乙已晕头转向时,终于,汉子将他领到一家比刚才的民居更破败的屋子里
进屋后没点灯,二人坐在黑暗中,汉子的眼睛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小乙
良久,汉子缓缓道:“你我各有防备,但总有一人必须先说实话,否则恐误了大事,看样子你是不肯先说了,不如我先说一句实话”
“我是宋人,但不是宋廷的人,我们半月前便分批入兴庆城潜伏下来,同时还有同伴出城打听宋军的动向……”
张小乙微微动容,他好像有点相信此人不是西夏人了
“我们打听到,两日前,有一支宋军在兴庆城外百里方圆活动过,人数大约四五千左右,那支宋军装束奇特,每人皆执一支古怪的兵器,大宋仅此一支,我猜应是龙卫营所部”
“说得更具体一点,这支宋军的主帅,名叫赵孝骞,对吗?”
张小乙浑身一震,惊恐地注视汉子
黑暗中,汉子仿佛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点点头
“你与赵孝骞是何关系?你和他是否有过什么约定?是否欲取兴庆城?快说,否则误了大事,也害了世子的性命”
张小乙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称呼赵孝骞为“世子”
现在别人称呼赵孝骞通常叫“郡侯”,叫“世子”的已经很少了,除了赵孝骞身边的王府禁军亲卫
汉子接着问道:“你刚才放孔明灯是何讯号?你与世子是否约定了今晚有行动?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