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姐夫的心愿”孙老爷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悲痛,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他走得太突然,许多事都未能安排妥当我这个做舅舅的,总该替他完成这些心愿”
苏瑾敏锐地注意到,当孙老爷提到“突然”二字时,跪在地上的五兄弟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尤其是老三卢清远,更是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不知是在抽泣还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旁的卢老太太神色黯然,手中的帕子攥得愈发紧了烛光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跳动,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至于第三项,”孙老爷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峻起来,目光如刀般一一扫过五兄弟,“便是分家产依大明律例,除了爵位官荫由嫡长继承外,其余家产诸子平分”
这话一出,整个灵堂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卢二、卢五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连最小的卢五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期待,又有几分不安
“不行!”卢景昭猛地抬头,面红耳赤地喊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内显得格外刺耳,甚至惊得灵前的白烛也剧烈摇晃了一下
“为何不行?”孙老爷冷声问道,目光如冰
卢景昭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咬牙道:“按祖上规矩,长子应得七成!这是传统!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传统?”孙老爷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讥讽,“你可知这家业是如何积累的?你可知你二叔三叔当年分得多少?若非你父亲这些年来照拂他们,他们如何能有今日?”
“兄友弟恭四个字,我说得口干舌燥”孙老爷继续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你祖父多分你父亲,是因为信任他能照顾弟弟,能孝敬父母你呢?你可有这般担当?”
卢景昭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即便抛开祖上规矩不谈,父亲在世时也明明说过要给我四成!这是他亲口说的!”
“那四成里有你娘的一半!”孙老爷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灵堂内炸响
一时间,灵堂内鸦雀无声连香炉中的香都似乎燃烧得更缓慢了
“所有遗产分六份,”孙老爷沉声道,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敲在众人心上,“你娘也得一份将来她百年之后,你们再分她那份”
“从未听说过还要给娘分家产的!”卢二和卢五不约而同地小声嘀咕,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孙老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声音愈发冰冷,“这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若是不肯给你娘分一份,丧礼过后,我便带她回家,让外甥照顾她的晚年”
这话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卢家五兄弟心上卢景昭更是扑通一声跪下,声音中带着哭腔,“舅舅!这让我如何见人?整个卢家村的人都知道长子继承的规矩,这样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卢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卢景昭脸上,“逆子!你爹的尸首还未寒,你就在这儿闹腾!”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灵堂内,仿佛这一巴掌打开了某个情绪的开关,所有人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渐渐争执起来,大家你一眼我一语,互不相让,场面越来越失控
苏瑾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上演空气中飘散着供香的气息,与哭声、争吵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场面显得既庄重又讽刺
卢老爷的亡魂就这样站在众人面前,目光复杂地扫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却又用手指着对方不停争吵的儿子们他的身形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死后的顿悟让这位曾经的家主看透了许多,家族的兴衰本就如潮起潮落,何必为不孝子们再费心思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孙老爷身上时,又不禁轻叹一声这个妻弟为他奔波至此,若是不做最后的努力,实在愧对这份情谊
突然,阴风阵阵,灵堂内平地起风供香袅袅升起的烟雾被吹散,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孙老爷浑身一震,眼睛迅速的转动了几圈后,突然闭上眼睛不动了
“大昌,”孙老爷开口时,发出的却是卢老爷的声音,带着几分虚无缥缈,“这家业,乃我卢正廷一手创立,现在我借你舅舅的身体来与你详谈,你现在说说,我能否做主分了?”
卢景昭闻言大骇,他十分清楚舅舅孙老爷是绝对发不出自家父亲的声音的,此刻明显舅舅是被父亲的魂魄上了身吓得他浑身发抖,立刻伏地叩首,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能,能!父亲大人做主就是”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忐忑
其余四个兄弟见状,也纷纷磕头应和,生怕慢了一步落了下风灵堂内的烛火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苏瑾微微挑眉,目光在院中游走村里来的老人们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任何细节有人偷偷擦拭额头的汗水,有人紧张地搓着手,更有甚者,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角,似乎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不轻
“阴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