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挖了一口井,井中倒映着一轮血月
齐修引领众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来到后屋
两扇雕花木门已经被虫子蛀蚀出许多孔洞,散发着一股霉味推开门的时候,吱吱嘎嘎的响声非常刺耳
齐修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
看见方众妙跨过门槛走进来,他立刻伸出一只胳膊去扶,“小心,这屋里的地砖全都裂开了”
方众妙果然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连忙抓住齐修的胳膊
其余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屋顶挂满蜘蛛网,墙壁攀爬着霉斑和青苔,一张供桌摆放在正中间,上面立着一块牌位
方众妙缓缓走近,齐修点燃牌位两边的蜡烛
【国师方辰子之灵位】
方众妙在心里呢喃念出牌位上的字,眼神十分复杂她走过去,撩起裙摆,不顾满地灰尘,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其余人也都跪在她身后,虔诚叩首齐修和任孤琴足足磕了九个响头才停下
“那是什么?”方众妙指着藏在供桌下的一口箱子
齐修把箱子拉出来,说道:“这里面全是破碎的龟壳”
方众妙眼眸微闪,立刻打开箱子,取出碎片,在地上快速拼凑出完整的三个龟壳
她用纤长食指细细描绘着龟壳上裂开的纹路,手掌悬于其上,默默感受残留的气息,忍不住轻叹
她抬眸看向齐修等人,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四人摇头
方众妙喃喃道:“这是玄龟壳,我爹用来占卜国运的法器”
四人尚且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方众妙继续说道:“占卜一次国运,需要耗费全部道行,可我爹占卜了三次”
直到此时,四人才纷纷露出惊骇的神色
任孤琴不安地问道:“可是只占卜一次就耗尽了国师大人全部道行,另外两次他用什么?”
方众妙抬起头,眼里是深深的动容
她指着最小的一个龟壳说道:“这次占卜用的是道行”她指向略大一点的龟壳说道:“这一次,用的是功德”她指着最大的龟壳说道:“这一次,用的是阳寿”
齐修四人瞳孔震颤,心潮起伏
原来国师为了大周社稷,先后赔上了自己的道行、福德与寿命还有什么是他不能付出的?
方众妙的心声响在半空,带给众人难以言喻的震撼
【三次占卜全是大凶,龟壳破碎,预示着天下必亡所以我爹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和先帝葬入绝脉,用永世不得超生,换来我这个唯一的变数】
【以后谁再说他祸国殃民,我定要把那人的嘴巴活活打烂!】
方众妙默默捡起龟壳,小心翼翼地放入箱子
齐修等人眸色皆是发狠以后谁敢在他们面前说国师的坏话,他们也不会客气!
难怪国师总是祈雨失败,做出的占卜没有一次准确原来他的法力早就耗尽除了先帝,大约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多么的叱咤风云!
史正卿低下头,羞愧万分地说道:“我定要与云隐说一说,让他不要再憎恨国师”
方众妙忽然抬头,郑重警告:“你必须防着那个陆云隐”
史正卿愣住了
齐修冷笑道:“无脸人喜欢虐杀猎物,如此才能得到一条冤魂你以为谁是先太子最大的弱点?谁能让他痛苦至死?”
史正卿张了张嘴,吐出极为干涩的四个字:“是陆云隐”
方众妙低下头整理龟壳,徐徐说道:“他或许也是无脸人的爪牙,太子的惨死与他脱不了关系我们要对他展开调查你什么都不要对他说”
史正卿连忙点头
他看向门外的血月,苦笑道:“原来我所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敌人不是敌人,朋友不是朋友,亲人也有可能不是亲人”
方众妙把箱子交给齐修,走到供桌前深深拜了三拜,这才轻轻捧下方辰子的灵位,用自己的披风仔细裹好
她看向史正卿,极为认真地说道:“与我同行,我之所见便是你之所见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们必是真的”
史正卿愣愣地看着方众妙,充斥着恐惧的心逐渐恢复安宁
“我,我愿意与你同行”他手臂微微动了动,却又死死夹在身侧
刚才那一瞬,他竟孟浪地想要去牵方众妙的手
方众妙笑了笑,抱着方辰子的牌位缓缓走出这座破败的宅院
井中的血月放射出妖异的光芒
方众妙捡起一粒石子,抛入井口扑通一声响,平静的水面荡开涟漪,割碎了妖月
翌日,乔微雨一大早就赶往宁远侯府路过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她看见几名穿军装的高大男子满脸忧色地站在街边等待
一股极为浓郁的臭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引得马匹纷纷撂起蹄子,变得躁动不安
车夫扬起鞭子狠抽几下,几匹马这才安静下来,然后加快速度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