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平瑞宝却只能蜷缩在她脚边不断痉挛抽搐瞬息之间被夺走二十年阳寿,平瑞宝的黑发掺杂了许多白丝,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瞳此刻已变得浑浊黯淡
她紧紧抱着自己寒冷彻骨的身体,竭力仰头去看高高在上的方众妙,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尽的怨毒
方众妙是个邪魔!不能再继续受她操控了,否则自己的骨头渣子都会被她吃掉!
必须找一条退路!可是退路在哪里?能对付方众妙的人还有谁?平瑞宝闭上眼睛,不敢再让怨毒的目光流泻出去
方众妙把玩着手里的面具,斜睨着护卫头领和图门,轻轻唤道:“你们过来”
二人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大步走上前
方众妙勾勾手指,命令道,“脑袋低下来”
二人半跪在她跟前,仰脸看她
啪啪两声脆响,方众妙左右各甩两人一个耳光,素来温和沉静的眉眼此刻带着薄怒
“我说住手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立刻住手,明白吗?”
她是在怨怪二人擅自割开手腕放血的举动
脸颊火辣辣得疼,二人的心里却只有甘甜两道沙哑的嗓音同时应诺,“明白了,主上”
【明白了,主人】
一道响在方众妙的耳畔,一道钻入她的脑海她指着桌上的两碗血,命令道:“自己放的自己喝掉”
二人端起碗,两三口便喝掉里面的鲜血
方众妙这才垂眸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平瑞宝,淡淡说道:“你刺破自己左胸,用了一出苦肉计,而今我再给你添一把火,让那些牧民永远记住你的恩情你以现在这副尊荣走出去,他们必然会对你感激涕零”
平瑞宝闭着眼睛颤抖不停她恨,她怕,她绞尽脑汁想着退路
方众妙弯腰捡起罗盘,刺破指尖滴血,再插上一支线香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平瑞宝躺着没动,护卫头领走上前,毫无怜惜地将她拽起,冷冷呵斥:“带上罗盘出去!”
平瑞宝睁开眼睛,没有情绪地看了方众妙一眼,而后接过罗盘,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帐帘掀开的一瞬,狂风吹起她披散的头发,在乌黑的发丝中间,一缕缕的白触目惊心
她的五官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却已经失去了往昔的灵动神采,带上了一丝暮气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方众妙只要伸伸手就能拿去
一直等在帐篷外面的朝鲁立刻抬头看向平瑞宝平瑞宝低下头与他对视,窥见他眸子里藏不住的担忧,眼眶顿时红了
朝鲁,你在关心我吗?
然而她却不知,朝鲁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早已越过她,在帐帘滑落遮挡视线的一瞬,看清了门内的情形
大周国师霜雪覆盖的头发变成了一匹比绸缎还要亮滑的青丝,总是苍白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像一朵静夜里盛开的花
她全然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而宝音却变成这副模样所以宝音的生机被大周国师夺取了吗?
产生这个猜测之后,朝鲁本该恐惧,然而他焦躁不堪的一颗心却缓缓安定下来
然后他才摆出惊愕的表情,问道:“神女,您怎么了?”
平瑞宝没有解释,只是苦涩摇头,坚定地说道:“带我去队伍前方吧我们的路程耽误不得”她每天都会借口给暖手炉加炭,来到方众妙的帐篷
从队伍尾端走到前端的时候,她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衰老虚弱的样子
平瑞宝与朝鲁远去了,不久之后,牧民们发出嘈杂的声音有人惊呼,有人哭泣,有人赞美想来,平瑞宝编造的故事又一次把他们感动了
方众妙支着额头静静聆听,唇角的浅笑有些意味深长
护卫头领看了一眼图门,命令道:“你出去”
图门倔强地看着主人,依旧是半跪的姿态,两只手摆放在膝盖上,很是乖巧温顺的模样
方众妙睨他一眼,对护卫头领摆手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主上对哈鲁的信任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但平日里为何不见两人有所交集?护卫头领心中满是疑窦,却没有探究的打算
他低声说道:“主上,宝音留不得了您能夺取他人寿元的秘密若是被她传扬出去,您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没了二十年阳寿,心里必然对您恨之入骨,只怕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联合外人对付您了”
图门微微低头,掩住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杀意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即刻就能把宝音撕碎
方众妙把玩着纯白面具,语气幽幽:“不用担心,我要的就是她泄露出去她这颗棋子若总是停滞不前,我这盘棋局如何推动下去?”
护卫头领心惊了一瞬,然后便默默退至矮榻后面原来宝音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全都在主上的掌控之内,那就没事了
图门眼里的杀意也尽数退去
方众妙轻声道,“你们可以盯着宝音,但不要惊扰她她想做什么都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