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老款虎头奔,自弥敦道越过界限街,在旺角大球场周边的石峡尾屋邨附近停了下来
揸车的马仔急匆匆下车,顶着风拉开后座的车门,将龙根搀扶了出来
龙根捂着半秃的头顶,快步走进屋邨的一处老式唐楼
有坐在楼梯口接应的马仔当即起身
“龙根叔,楼上!”
这里是肥邓的一处住所,作为和联胜资历最老,话语权最高的叔父辈,几十年了,他还是选择回到烟火气最重的屋邨养老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狂风呼啸的天气,昏暗的唐楼内部,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
“龙根!”
来到肥邓客厅,龙根发现九区话事人吹鸡已经坐稳在沙发上了
此时见到自己进门,正微笑着朝自己点头问好
龙根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正在煮茶的肥邓身上
“威哥,这种鬼天气,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肥邓浇好了三杯热茶,随后悠悠坐在吹鸡的身边,朝着龙根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请茶,请!”
又是摆茶阵,又是把吹鸡找过来,搞些上纲上线的东西,龙根大致已经知道肥邓要同自己讲些什么了
没有多言,龙根坐在二人对面的椅子上,端起茶水浅饮一口,随后主动打开了话茬
“搵我来,是不是要聊忠信义的事情?”
吹鸡只是微笑不语,低头抿茶
肥邓眼皮微耷,十指交叉,坐定在沙发上
他没有回答龙根提出的这个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道
“一个小时前,阿乐在佐敦的场子被忠信义的人扫了个遍
八个细佬被当场砍死,二十几个兄弟被送到医院,被差佬拉进差馆的,就有三十三人之多!
我替他算了笔细账,安家费,汤药费,保释费,连带躲灾的跑路费,这次阿乐的堂口至少要掏一百八十万出来!”
龙根不悦,但眼下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肥邓舒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阿乐是个实诚人,这些年和联胜哪个堂口有难,他能搭把手都会搭把手
但他堂口的底蕴摆在那里,一百八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龙根这下忍不住了
“威哥,照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堂口帮他出这一百八十万?
我先把话讲在前头,当初庙街的场子,我可没求着他过来接手!”
见到龙根心中憋火,吹鸡赶紧出来打圆场
“龙根,我哋九区兄弟一条心,阿乐有难,怎么会让你们一家去扛?
这笔钱从社团的公账上划,你无需忧心”
“既然不用我出钱,那找我来搞乜野?”
这次还是肥邓搭话
“找你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我哋和联胜这些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好久没有和别的字头发生过这种大规模的火并了!
就因为你新收的这个细佬搞搞震,连累其他堂口被差佬盯!”
龙根这下是真的有火了
“威哥,我不是很明白,我哋出来混,哪一个没捞过偏门?
哪一个没跟着大佬去晒马开片,没被差佬拉进班房饮过司法奶茶?
古惑仔出来做事,不打打杀杀,靠什么搵水?等着别人施舍吗?”
免得龙根一连串的质问,肥邓猛地睁开眼皮
“龙根,是不是要把整个港岛打下来送给你,港督的位置由你去坐才好?”
“威哥!话不能这么讲!
我知道当年和联胜在你手里不知道有多巴闭,但是那是以前!”
龙根说着鼓起眼睛,又瞥了眼吹鸡,继而说道
“当年四大探长把港岛每一个角落的地盘都划得清清楚楚,大家按时交规费,按规矩做事,老老实实讨好米饭班主,谁都有一口饭食
不过那早就是过去式了!时代不同了!
我哋不去争,不去抢,堂口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小,社团只会越来越蛋散!”
“那这也不是这个衰仔刚拜门不到十天,就招来这么大麻烦的理由!
想想你自己,因为他搞出来的事情,你六十岁的寿宴都取消了!
你龙根这么钟意撑他,仲不如其他八区堂口都睇着你们去和忠信义斗,看看你们能不能恶过连浩龙!”
肥邓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惊诧于龙根居然敢为何耀宗同自己驳嘴
不过肥邓并不知道,在何耀宗拜入自己门下的这些日子,短短不到十天,他龙根的金库就额外进账了一百多万
为了保下这棵摇钱树,龙根别说是站出来和肥邓顶嘴,让他和肥邓打一仗,他觉得自己都在所不惜!
还得是吹鸡出来打圆场
“两位大佬,你哋都是和联胜德高望重的长辈
我拜托你们不要甘大火气,传出去,仲被下面的细佬笑话”
“不干你事!”
龙根显然没把吹鸡当一盘菜,不过他此时已经收敛起自己的怒意,坐直身子,缓和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