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谢无居自然知道
他险些以为宁徊之死了,结果也不过是些皮外伤
陛下如此动怒,果然还是放不下宁徊之么?
作为好友,谢无居该替宁徊之高兴
但此刻心绪之复杂,却绝非纯粹的高兴
他想,若是两情相悦,他自是该替宁徊之高兴,可宁徊之又不喜欢陛下,所以也没必要高兴了
没错,就是这样
谢无居道:“这位公公劳烦你替我传话给陛下,臣今日是来献宝贝的”
“马上便是秋狩,此马乃北境纯种汗血宝马,可日奔三千里,父亲特意从北境送来进献给陛下”
“诶,那小将军您稍待”小太监应下,再次进去
谢无居再转头,那位骁翎卫指挥使早已走远了
“谢小将军,陛下唤您进去”
谢无居一扫阴霾,将马绳塞进小太监手里,大步走了进去
应是天子刚醒不久的缘故,殿中烛火未曾全部点亮,带着天蒙蒙亮时的朦胧光影
而天子就坐在这朦胧的光影里,面前是禁卫军以剑身充当的铜镜,修长的手指缠绕乌发,松散束在脑后
似是听见他的脚步声,正在挽发的天子偏过头,朝他望了过来
这一眼居高临下,自带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赏菊宴上见到的应没什么不同
可谢无居还是品出了一点区别
萧拂玉刚醒不久,眼珠上那一层绵绵春水尚且未被晨光晾干,一转动看向谁,那一泓春水霎时波澜四起,潋滟勾人,几乎将人溺毙其中
谢无居忘了行礼,直到天子的目光直直望了过来
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眼瞧得他瞬间气血上涌,险些昏了头
“陛下万安”
“平身吧”
“能让谢将军亲自送回来的宝马,朕倒是要见一见,”萧拂玉起身,自谢无居身侧擦肩而过,往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才发觉青年还站在原地
这原书主角团之一,怎么瞧着有点傻?
萧拂玉笑了笑,轻佻打趣道:“小将军,你在朕的寝殿里瞧什么?”
“陛下恕罪,”谢无居涨红了脸,磕磕绊绊道,“臣一时出了神,并非刻意窥伺陛下寝殿”
萧拂玉不置可否,边走边不经意问:“你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今日才想起来给朕送马?”
“……”谢无居呼吸一滞
为何呢?
因为赏菊宴前,纵使父亲千叮万嘱,他也认为这等汗血宝马献给那满脑子都是情爱的昏君不过暴殄天物,后来更是彻底忘了这件事
今日拿出来,本也是那位宁侍郎登门相求,让他看在宁徊之的面子上入宫来探口风,他才恍然想起被自己散养在马场的这匹马
“北境的马野性难驯,”谢无居低声找补,“臣怕这马伤了陛下,训好了才送来”
“依你的意思,是觉得朕驯服不了这马了?”萧拂玉笑吟吟道,继续挖坑逗弄他
谢无居:“……”
瞧着青年百口莫辩的模样,萧拂玉轻笑一声,“罢了,朕不逗你”
就连身后的来福都不禁惊讶,为何陛下对宁府态度如此恶劣,可对于与宁府交好的谢小将军却温和许多?
当然是因为,价值
他暂且不杀沈招,是因为反派目前无可替代
谢家却不一样
整个上云京,除却数不清的皇室宗亲,要数江谢两大世家最为显贵,稳稳将其他世家踩在脚底,势力错综复杂,几乎渗透进大梁半壁江山
这都是大梁历代皇帝纵容宠爱的缘故,如今再想打压,实在有些晚了
萧拂玉再张扬,也没到理智全无的地步,分得清轻重
谢老将军是死忠之人,但这位谢小将军却不是
能收为己用最好,收不了,再想办法一点点铲除
萧拂玉有的是耐心
大内马场位于御花园北侧,如今已是深秋,马场上的草都已褪了色
“陛下,可要上马一试?”谢无居问,“臣替陛下牵马”
萧拂玉抓住缰绳,翻身上马
的确如谢无居所言,这匹马已被驯得足够温顺,稳稳当当驮着他,没有丝毫反抗
但太温顺的东西,萧拂玉兴致去的也快
“陛下,您昨夜似乎未睡好,”谢无居牵着马绳在前头走,“臣瞧您眼下都有乌青了”
“怎么,你替宁府当说客来了?”萧拂玉一语点透
“臣只是好奇,起初在北境,臣便听闻陛下对徊之情深根种,”谢无居老实直言道,“可如今真见到陛下,臣又觉得并非如此”
“昨日朕已罚了沈招,宁侍郎夜扣宫门朕也没问他的罪,”萧拂玉似笑非笑,语气凉凉,“朕仁至义尽,怎么宁府还不满足么,竟还要你来试探朕?”
“看来这些年,朕真的是太惯着他们了”
“陛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