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马上,从怀里掏出第二根糖葫芦正准备吃,又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一根喂不饱陛下么?”沈招咬下一颗糖葫芦,漫不经心道
“你拿了朕的帕子?”萧拂玉指尖搭在窗沿,迎面吹来的山风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旷
因没有帕子,他唇瓣上残留着红糖碎渣,便是半分天子威严也没了
沈招舔了舔自己唇上的红糖碎渣,“什么帕子?”
“陛下的帕子不见了,为何要问臣?”
“臣可不喜欢那种绣了花的帕子”
“是么——”萧拂玉正要喊人将这不听话的指挥使拿下,马车边上又凑过来一匹马
“陛下,臣的帕子绣了花,您暂且用用,”陆长荆笑嘻嘻凑过来
周遭静了一瞬,陆长荆看了看笑得耐人寻味的陛下,又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直属上司
好像他不该出现这里……为何他会有这种错觉?!
“同样都是骁翎卫……”萧拂玉指尖夹住那帕子一角,慢慢从陆长荆手里抽走,轻笑道,“陆卿怎么就这么贴心啊?”
手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意直达心底
这一瞬间,陆长荆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都怪沈招太不贴心了!
“其实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臣帕子上的绣花……”陆长荆说着抬头,窗帘早已落下,遮住了天子瑰丽的面孔
“哈,”沈招本与他并驾齐驱,轻嗤一声后从他身侧越过去了前头,“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陆长荆:“……”
午时过后,天子御驾抵达木兰围场
趁着禁卫军与骁翎卫搭帐篷的间隙,来福特意煮了一碗醒脾汤递到御前
“陛下,明日便要狩猎,到了夜里少不了要吃烤肉,您舟车劳顿,得先将脾胃养一养”
萧拂玉坐在山坡上歇脚,闻言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用帕子擦干净唇后,他垂眸往山坡下看去
“蠢货,歪了”
“你这钉子往哪钉?实在钉不好就钉脑门上”
七八个骁翎卫忙得在深秋出了一身汗,身为骁翎卫指挥使的男人却爬在树上,每说一句风凉话就用石子砸一个骁翎卫的脑袋
萧拂玉随手从来福兜里摸出一块银子,手腕一甩,银子砸在沈招头顶
男人满脸阴沉扭过头
“滚过来,”萧拂玉淡淡道
“陛下又要吃糖葫芦不成?”沈招慢悠悠走过来
“朕不吃,”萧拂玉勾唇道,“将方才朕扔的银子捡回来”
沈招又满脸阴沉地走了
“陛下,其实一块银子不打紧,”来福忙道
“银子不打紧,但这沈指挥使的皮却紧得很,时不时就得让人替他松松,”萧拂玉凉凉道
他不喜欢太温顺的狗,但太不听话的照样也不喜欢
天子不仅胃刁钻,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刻薄
萧拂玉隐约体会到了,为何穿书前那些个领导都见不得手底下的人太痛快
一个时辰后,所有帐篷都搭建完成
经过这几日赶路,不仅萧拂玉,便是文武百官都疲乏不已
他沐浴完便准备休息,谁知来福却去而复返
“陛下,谢小将军求见”
“朕今日疲乏,让他明日早些来”萧拂玉躺在榻上,单手支着额头,眼眸半阖,眉眼难掩疲倦
营帐外,谢无居来回走动,手里捏着叠好的青色腰封
半晌,来福走了出来,叹气道:“谢小将军,陛下已经睡下了,您明日早些来吧”
“哦……”谢无居转身要走,忽而听见营帐后的山坡上隐隐传来什么动静
那动静越来越大,自山坡上滚下来,渐有天崩地裂之势
“不好”
谢无居扭头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缩,猛然推开来福冲进营帐里,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前,抱起床榻上沉睡的天子就往外跑
来福被撞得头晕目眩,扶着头顶的乌纱帽再抬头,只见那谢小将军抱着陛下跑了
“哎哟,小将军你这是——”
来福急忙跟上去,话尚在喉间,下一瞬,身后整个天子营帐被山坡上滚下来的巨物彻底冲垮
烟尘四起,白日里众多骁翎卫精心搭建的天子营帐刹那间化为废墟守在营帐旁的两个骁翎卫没来得及撤退,肉身被碾碎,混进尘土里
人命从来比草芥还要低贱
来福悚然转身,面色惨白匆忙赶来救驾的禁卫军骁翎卫跪了一地
萧拂玉双足光裸被谢无居抱在怀里,侧目望着坍塌的天子营帐,良久,道:“来福”
“陛下……”来福脸上尚且带着躲过一劫的茫然
萧拂玉语气很平和,瞧不出丝毫喜怒,“让沈招来见朕”
“可是陛下,这营帐……”来福犹豫道
营帐都毁了,总不能让天子光着脚丫被男人抱在怀里见臣子吧?
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