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去别的船上借份笔墨纸砚,怎么去了这么久?”萧拂玉临窗而坐,侧目看向窗外桃林,有些不悦地抿起唇珠
被来福几句谄媚夸得兴致来了,萧拂玉此刻信心充盈,也想画一画桃花,故而便让自己的马夫去借一借
谁知一柱香了,也没回来
来福转了转眼珠,“许是沈大人瞧见什么趣事儿,一时半刻耽搁了”
“给朕办事,就该将朕的事摆在前头,朕看他是愈发不把朕放眼里了”
萧拂玉刚说完,男人低沉的声音就从窗外传来,“陛下,臣发誓,臣时时刻刻眼里都有陛下”
萧拂玉转头,看着男人从船舱顶跳进窗子里,挑剔道:“有路不走非得翻窗,沈爱卿,你在朕面前越来越没规矩了”
“陛下若真这么喜欢规矩的,今日就不会带臣出来——”沈招放下‘借’来的笔墨纸砚,“而是带旁的野男人了”
萧拂玉轻笑一声,执笔在宣纸上游走,“旁的野男人?那沈爱卿又是什么男人?”
“反正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沈招目不转睛盯着他唇边笑意,无意识跟着勾起唇
“是么?那实在可惜,”萧拂玉轻叹,“朕就喜欢不三不四的男人”
“臣现在改口来得及么?”沈招立马道
萧拂玉乜他一眼:“爱卿还是先捞到太明湖里的钥匙再来问朕吧”
沈招:“哦”
船舱里安静无声,唯有春风吹起宣纸的声响
一盏茶后,桌案上刚摘的那束桃花已然被沈指挥使辣手摧花,拔光了
“陛下画的什么?”沈招探头去看,被萧拂玉侧身挡住
“朕不告诉你”
萧拂玉画完最后一笔,搁下毛笔,低头轻轻吹干墨痕
“来福,看朕画的如何?”
来福连忙低头凑近
萧拂玉画的是青林河水面上沾在船边的桃花
零落,半枯,萎靡颓废至极
“不愧是陛下,”来福惊叹,“依奴才看,陛下若认真修习几月,定是上云京最厉害的画师!”
萧拂玉骄矜挑眉:“还行吧”
沈招低笑一声
来福立马不满道:“沈大人笑什么?难道觉得陛下画得不好看?”
萧拂玉也斜斜望过来
四目相对,沈招道:“画能体现人的心境,臣只是觉得,陛下在故意开心,其实还在为某些事心烦,才画了这凋零在水里的桃花”
“看来来福公公那几句敷衍地夸赞,没本事让陛下开怀啊”
萧拂玉看着他,没说话
来福生气道:“奴才没读多少书,自然只能说着漂亮话哄陛下高兴,沈大人如此言之凿凿,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知有何本事让陛下开怀?”
“陛下,臣也想画,”沈招冷不丁道
萧拂玉冷哼:“自作主张揣测朕的心思,爱卿最好能画出些东西来”
沈招嘴里叼着毛笔,捧着宣纸砚台,神秘兮兮去了角落里
萧拂玉支着下巴,偏头看向窗外
如那个画师所言,画舫上的确有许多成群结队赏花吟诗的书生,甚至里头大部分萧拂玉都曾见过他们的文章,也在上次微服出巡时暗中看过相貌
其中江家私塾的学生就占了一半
萧拂玉垂眸,右手捏着一根被沈招薅秃了的桃枝逗糖葫芦,按照往常,糖葫芦立马就会兴奋地冲上来用前爪去够
半晌没等到他的小狗,萧拂玉不悦扭头,却见糖葫芦的前爪正压在地上那道属于桃枝的影子上,邀功似的朝他摇尾巴
萧拂玉面色稍缓
人还没狗会讨人欢心
“陛下,臣画好了”沈招量卷起来的宣纸塞进他手里,朝他得意洋洋挑眉
萧拂玉眉梢略带挑剔,展开宣纸
这是一幅被分割成四个小格子的简笔画
第一个格子,是一只生气地在湖里抓鱼的大狗;
第二个格子,大狗趴在凉亭扶栏外,摇晃着尾巴往凉亭里坐着的火柴小人身上凑,火柴小人圆圆的脑袋上写了个大大的朕字,手里捧了一朵桃花;
第三个格子,大狗穿上马夫的衣裳,趴在火柴小人的衣摆下摇尾巴;
第四个格子,大狗努力往前凑,想要偷看火柴小人的画,却被无情拒绝,只能失落地耷拉着脑袋,缩在角落里恶狠狠将桃枝的花瓣扒光
来福也凑过去瞧,尖酸刻薄的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便听见陛下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爱卿的画技,怕是也就三岁小孩的水平”
“臣又不靠这破画讨生活,”沈招哼笑,“臣靠的是……”
萧拂玉抬手,指尖抵在他唇边,语调暧昧轻佻,“朕知道,爱卿干的是力气活,有的是力气”
“……”沈招喉结来回滚动,下颌紧绷,鼻尖萦绕那人指尖的香气,甚至只要他低头,就能咬住天子微微翘起来勾引人的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