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上码头的那一刻,赵子称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就想先找个地方吃碗热汤面,再好好洗个热水澡
连续在水面上漂泊的日子,实在是憋屈尤其木船生火不便,吃喝洗漱都是冷的,时间久了浑身难受
赵子称和慕容言、杨志在码头上喝了一碗热茶,便该各奔东西了喝茶的时候,慕容言主动问起:“不知赵兄后面有什么安排?”
赵子称:“我知道了朱勔那么多内情,想立刻抽身也难,只能是徐徐图之目前先得为太湖水贼的案子出力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案子也不是几天能解决的我还跟朱勔告了假,说我此番是考完舍试回乡探亲,家中父母已经知道我快回来了
朱勔知道我家是宗室,也不敢阻拦,准我抽几天闲暇回乡秀州离姑苏不到百里,很快的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吧”
慕容言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感激道:“大恩不言谢,此番若非赵兄机智,我家肯定会被应奉局刁难不如到寒舍略作盘桓,也让小弟尽点地主之谊,然后再派船送赵兄回秀州探亲我家的船快,耽误不了的”
赵子称想反正也不远,就随口答应去看看
于是他一口喝完了碗中剩余的热茶,又让摊主把还没下锅的热汤面退了,算了钱钞,这就起身
慕容家的家丁牵来几匹好马,慕容言也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赵子称上马
赵子称看着那马,心中还有些发虚
他前世是个穷教书匠,虽然挺喜欢传统文化,业余喜欢玩乐器和武术、在网上卖弄当博主,但骑马的机会确实很少
他只在游乐场体验过骑马,还是那种不敢跑起来只能慢慢走的
这具肉身的原主也没怎么骑过马毕竟宋朝文弱缺马,西北和河北的牧区都在异族手上,中原马价昂贵赵子称家之前一年四十贯的俸禄,要供全家人花销,怎么可能买得起马?赶远路时最多也就骑个毛驴
现在既然有机会尝试,赵子称也不能露怯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明年方腊就要造反了,要是自己连骑术都不精熟,完全指望旁人保护,一旦兵荒马乱有个闪失,岂不成了穿越者之耻
赵子称拉住辔头,一脚踏在马镫上,深吸一口气,奋力往上一翻
可惜他还是有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力量,这一下蹬踏并没能让他立刻翻上马背,反而有些摇摇欲坠
好在一旁的慕容言不着行迹地轻轻托了一下他的后腰,那股力道并不强横,却绵泊均匀,赵子称一下子就稳稳坐上了马鞍
慕容言也一言不发地轻巧翻上另一匹马
“贤弟真是好身手”赵子称惭愧地叹息
自己还得练
慕容言似乎有些小得意,便不顾礼数地策马在前面带路,招呼其余人跟上
赵子称第一次尝试策马奔驰,跑得快了难免有些不稳,偶尔也会惊叫出声慕容言听了他的大呼小叫,这才放慢马速并辔而行,偶尔在旁边扶他一把
慕容家就在附近,仅仅奔驰了两盏茶的工夫,刚刚离开码头小镇不久赵子称就看到道路尽头、绿柳掩映之间,出现了一座体面的庄园
一行人跑到近处,就看到两侧道旁忽然杀出百十个军汉其中半数手持长枪、另一半则是腰刀圆盾
为首一个穿着都头服色的军官,拿着长柄朴刀,拦住去路,对着骑马的众人厉声喝到:
“尔等何人?应奉局办差,闲人莫近!再敢上前便当你们是这家的同伙了!”
慕容言见状颇为气愤,不过经过这几日的波折,他也没那么冲动了,只是下意识看向赵子称、看他如何处置
赵子称稍微一想,也大致猜到这些官兵可能是还没接到朱勔的通知
于是他策马越众而出,居高临下询问:“你们是谁的部下?是董团练让你们来包围这座宅院的?”
案发时朱勔身边只有董超一个武官,所以也不难猜
那都头却依然后知后觉,继续耀武扬威:“知道我们是董团练的人就好!再敢上前便锁拿了你们!”
赵子称也不想跟对方多冲突,便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花石纲案另有主谋,这户人家是无辜的,你们可以撤了——这是朱相公的意思”
腰牌是应奉局的
因为赵子称的宗室身份,现在还不方便明着接受朱勔任命的差事,所以上岸前朱勔私下里给他一块腰牌,便于在办案时调动应奉局的人手配合
那名都头一听让他们撤,顿时非常懊恼
他带着人手在这庄子外面围了一天一夜,原本接到的命令,是防止这家富户卷了家财潜逃
往常这种差事,都是非常爽的因为只要案子坐实,最终抄家的肥差往往也是一事不烦二主,就由他们代劳了
以至于本地的厢军里,那些指挥使、都头,都得给团练使塞孝敬,才能轮到这种肥差
这个都头昨天临时花了不少银子、才抢到的活儿,现在突然让他们撤,他又不可能去找董超退银子,就等于是纯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