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地一时春秋
斗昭正在那里劈头盖脸地一顿砍,从儒家刀砍到墨家刀,昔日【无名者死】,百家夺门,他倒是博采众长此刻杀将出来,渐而融贯一身,越斗越勇,越杀越酣畅,眼睛都燃起金焰
陡然间这勤苦书院史册里的每一个时空,都天翻地覆
诸世为田亩,老农垄上行
黄弗提杵为锄,出手又快又狠他使的佛门神通万分慈悲,招招送人圆寂,甭管愿与不愿,挨着就要送一程西天
棱锋擦脸而过,战血沸腾的斗昭,也不免冷汗一惊,这诡异的佛力,竟在他的金身久久留痕
他大开大合的刀路,一时敛了几分,牙痒痒终是没有骂出声来,只道:“黄佛主,莫要误伤了我!”
“恁是多话!”黄弗不耐烦地快步而走:“这劳什子春秋,春秋俺也读过——无非是春种秋收!哪个是秧,哪个是草,佛爷看得清楚莫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要不是同僚黄舍利的爹,斗昭断不至于这样好说话
撇了撇嘴,一步骤抬:“此间太乱,换人来耍!”
倏然一刀劈出白练,那霜色的一抹挂在天边,化作白日梦桥
说话间他遥看姜望一眼
那已经凝为冰棺的静海,也被斩出一条冰棱,飞跃在空中,骤而铺成了浪涛,翻涌在桥上
看姜望的这一眼,不是要他帮忙,而是叫他……不要拦
白日梦桥,潜意之海
阴阳贯通,三途桥现
蔚蓝的波涛如龙缠白桥……这【三途桥】,横跨了春秋简
斗昭一抹刀锋,跃身于桥上,白衣胜雪的重玄遵,恰与他迎面
桥的那一头,礼崩乐坏,魔气滔天
桥的这一边,白桥冰棺,史书翻页
姜望已经在事实上将所有人的潜意之海都连在了一起,斗昭单单将重玄遵的潜意剜出,与之……换了春秋
在这里杀得憋屈,还要给黄舍利面子,忍一忍黄弗,战意不得舒展圣魔那边,总没有谁要顾忌?
他是杀起性子,越斗越狂,重玄遵直指本真,斩却诸妄,却是更适合这边
于是桥上便错身
这移形换影是斗昭临战决断,异想天开,重玄遵却像是准备已久,配合默契错身来时,便月上中天
每一页史书都被降魔杵掀开,每一页史书都有明月照
这个书最近更新在##六@@九@@书@@吧!!更新!
黄弗说“秧”和“草”,话糙理不糙他也月照古今,抬刀来寻……左丘吾最重要的那个“人间”
……
……
就在姜望以【如意·千秋棺】冻结左丘吾于潜意深海的同时,剧匮也来到了湖心亭
李一的身形仍然静立于凉亭顶上,像那嘲风的塑像一剑贯穿古今,雨珠都绕他而过,但身形又飘渺恍惚,时隐时现,显然不止在此间
左丘吾已经被卷走了,湖心亭中的那张石质棋桌并没有静止
棋局仍然在继续
剧匮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来,走到石凳已经移走的空边,又慢慢地坐下来了——横平竖直的“规矩”,交织成囚笼,立成了他的方凳
明明是纯白的【法无二门】锁链,明明交织链笼,锁链与锁链之间都留有很大空隙,这锁笼之间究竟囚着什么,却无法看见
只隐隐听得不肯罢休的撞击声,似锁了什么恶兽
左丘吾带走了那枚虚悬不落的白棋,重玄遵接雨离亭前,又随手续了一子
现在剧匮坐在这里,成为执白的棋手
他坐得板正,不太像在下棋,像开堂问审
衣角似铁,不受风吹,亭外的雨声他也不琢磨,他自小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只知绳矩有责探手自棋篓中,如拿“斩”字令,拈出一枚白——他的白棋上电芒闪耀,隐有天刑之威
他拈着白棋,像拈着一柄开天的斧头,断颈的铡刀!威严森怖的气息,似将这湖心亭变成了法场
可他的眼睛却是静而无澜的,默默注视着棋盘上,黑子的落点
嗒嗒嗒,雨敲凉亭有闲声
咚咚咚,子落棋枰,竟如战鼓鸣
剧匮下起棋来
雨落闲棋,本是悠闲滋味,可此时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俨然如战场厮杀,定要分出生死
黑白两条大龙已经缠杀在一处,眼瞅着将分出一地胜负……
最新飞出来的那颗黑色棋子,却骤停在空中,其间有悠悠的叹声——
“换人了啊”
剧匮并不说话,只悬棋而待下棋的过程,是他理解“规矩”的过程棋上搏杀的每一步,都帮他更理解勤苦书院里所发生的一切令他感受左丘吾坐在这里为何而争,对面的棋手又是为什么落子
他的【黑白法界】,正在“立矩”
他将审判这棋局
黑色的棋子继续说话:“观棋如人左丘吾长考后的那一子,本该是绝情的一‘断’可是落下来后,却是羚羊挂角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