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相知,莫如不相识倘若不相见,何如不相辞!
时窗推开,时窗又关上了
陷在【历史坟场】里的人,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故乡
司马衡走了,带走了勤苦书院直笔刻史的责任
续写《史刀凿海》的工作,他将在时间的长河里独自完成,不再需要勤苦书院的人帮忙
当然也没有人能再因为他司马衡锋利的笔刀,宣泄私恨于勤苦书院
但尚未消失的时窗,还传来过去的声音,隐隐约约,暂未消散……
七恨的声音!
那声音倒是从容有闲情的:“为何你要说……左丘吾总是徒劳做太多,那都是庸人的笔墨呢?这种话说出来,连我这样的魔中之魔,都觉得残忍”
可七恨到此刻还有声音在窗外,还未真正脱身,这本就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以七恨的谨慎,在定住【子先生】和姜望的间隙,都不肯一赌,宁为斗昭所辱,放弃亲身入局祂怎么还会在时窗外徘徊,还跟司马衡闲聊?
事实上这颗超脱意念经由当初的那缕联系,逃至司马衡身边时,祂并没有尝试对司马衡做什么,而是直接往历史坟场外逃亡,以回归万界荒墓为唯一目标
可司马衡拦住了祂!
更具体地说——【历史坟场】消亡了相关的时间,祂这颗不朽者的意念,被困在了【迷惘篇章】里
不同于左丘吾在《勤苦书院》里的登圣,司马衡早就站在超脱门外,一早就是史家第一人,可称当代“史圣”只是因为他得罪了太多人,在现世几乎无处容身,才未有圣名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七恨一度借“吴斋雪”的历史投影,侵蚀了司马衡,但从来没有彻底改变司马衡的意志,也就未曾真正触及【迷惘篇章】
而一心思念着故土的人,却早已经把未来留在了这里
左丘吾将“吴斋雪”剜去《勤苦书院》的那一步,将司马衡“束之高阁”的那一刻,司马衡就已经执笔划掉了回归现世的可能,真正扎根在【迷惘篇章】里
现在也正是利用【迷惘篇章】的力量,让七恨的超脱意念无法挣脱
时窗里的书院,已经迎来最后的结果时窗外的对话,像是一次路过
司马衡的声音回答道:“你好像对我们有超乎寻常的好奇不仅要观察我们在做什么,还想窥知我们的内心这些问题……是史家吴斋雪会问的,但不应该出自你七恨之口”
“魔非无情也!相较于人,我们只是更不遮掩,更坦诚心中所欲”七恨的声音悠然:“咱们毕竟旧相识,不免牵挂老朋友”
“魔非无情也!”
正是《鬼披麻》的第一句
当然这书已经没人记得
司马衡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慢慢地说道:“因为他总是做一些不见得有结果的蠢事但又不够贪婪,不够珍惜自己因为他牺牲了这么多,却没能留下你,甚至没能留下你这颗意念!”
七恨显然是觉得荒谬的:“区区一个左丘吾,已经做到这一步,还想要如何?”
司马衡只道:“今世史家,足称才能者,三人而已!”
“哦?”七恨问
司马衡声如刻刀,几是一字一顿:“史刀凿海司马衡,为魔著史吴斋雪,勤苦纪传左丘吾”
“还有左丘吾?”七恨带笑
司马衡道:“他做到了你我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七恨沉默了片刻,道:“确实”
祂还不屑于否认事实
“所以——”司马衡的声音说:“他这么了不起的人,既然要用死亡来作为终篇,结局理应更璀璨一些至少也该换掉你的命”
七恨哈哈大笑:“想要我性命的人有很多,司马衡,你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没关系历史会记得”司马衡说
七恨的声音里,有几分揶揄:“左丘吾已死,时窗已封,现在是你独自面对我——那么,司马衡先生,你要怎么换掉在下的性命呢?”
司马衡的声音就像他的笔刀一样,只是平静地刻写即便是面对超脱者,也不带太多情绪他说:“你的这颗意念,就留在这里了我将在此成道——你不同意的话,就来这里找我”
时窗对面的声音,就此结束了
连同时窗最后的痕迹也消失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和司马衡建立联系他也不会再跨越时空,忍受着岁月如刀的煎熬,跟谁慢慢下一局棋
湖心亭中,礼恒之和孝之恒对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迷惘篇章】里最后传来的这段对话,是司马衡予书山的交代,也是司马衡对现世的宣告——
和勤苦书院再无关系的史家圣人司马衡,将以【迷惘篇章】为道场!将在【历史坟场】中永驻
作为时间长河中绝对的禁忌之地,【历史坟场】是连时间都能杀死的地方它代表被埋葬的历史,等同于无尽的消逝,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在这里把握方向
一直都有尝试来这里寻找历史真相的存在,但从来没有人活着离开司马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