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音左手负后,单手持“赤眼”接敌,仰头闭目,半晌才森然道:
“魏某人的弟子,也只有魏某人能杀”锐目一扫,众人无不股栗言语之间,莫殊色出手如阴,镜映之招越发流畅,魏无音的肩头、胁下等纷纷见红,染赤半边衣袍,老人一声不吭,浑若不觉
沐云色挣扎而起,鹿别驾本欲一掌将他了结,余光瞥见谈剑笏已收功起身,许缁衣的修为又难知深浅,心知良机已过,暗忖:“老匹夫想一对一的来,本座岂能教你称心?这势头,自然是越乱越好”朗声笑道:
“本座君子之心,可对天表,魏老师莫以腹度令门高弟,这便还了给你罢!”抓住沐云色背心,猛往战团中一掷!
鹿别驾未下杀手,旁人无从相救,眼睁睁看着沐云色飞过人群,身子往阔剑上撞落莫殊色似生感应,竟舍了“赤眼”,任由背门洞开,嚎叫着举剑往空中掠去!
--被妖刀附身的人会互相追逐,优先铲除对方,就像毒虫互噬而变成“蛊”一样
千载难逢之机,此时一掌便能将莫殊色击毙,众人无不摒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魏无音猛提左掌,忽然犹豫;便只这么一顿,沐云色已跌将下来,谈剑笏情急大叫:“魏老师,救人为先!”飞身接应,另一头的许缁衣也点足飘至
魏无音警醒过来,趁其无备,挺刀一圈一绞,劲力到处,莫殊色再也持握不住,铿啷一声,绿芒闪烁的兰锋阔剑脱手飞出;去势所向,众人皆避
沐云色直直摔落,恰好被谈剑笏接住,不及站稳,急道:“谈……谈大人!我见妖刀脱手了,我师兄……我师兄回神没有?”许缁衣掠至一旁,以防有人暗算,却见
一道乌影穿隙而过,鹿别驾直进中宫,袖底一翻,削尖的火油木已插入莫殊色腹中,血淋淋的木橛尖透背而出,几逾三寸!
魏无音一把握住,眦目欲裂:“你--!”尖端如入金铁,再也难进分毫
鹿别驾凑近,低低一笑:“老匹夫!杀你弟子,比杀了你还难受罢?我痛我儿,便是这般!”运动十成元功,木橛又穿出分许!莫殊色仰头嚎叫,抽搐如垂死之兽,魏无音心痛已极,将火油木劈断,回臂将爱徒揽入怀中,呼的一掌轰向鹿别驾!
这掌毫无保留,快得不及闪退,鹿别驾料不到他一个耄耋老人,变招竟如此迅辣刁钻,把心一横,双掌并出,“砰!”一声陷足入地,全身仿佛拆骨散肉,以为自己被碾成了一团脓血,海潮般的内力仍源源不绝般、自对方掌中轰然倾盖……
“魏某人的弟子,”琴魔须发皆逆、怒目如血,厉声道:“只有魏某人能杀!你……”语声忽断
他愕然低头,赫见莫殊色满脸阴鸷,目光残毒,一双肉掌正印在自己的丹田上瞬息间,魏无音真气一束、百脉俱凝,一口阴瘀冲上脑门,面色转为靛青鹿别驾顿觉压力一空,死里逃生,点足飞退数丈,落地时“呕”的一声大口吐出鲜血,侍童们连忙上前搀住
大殿中心,魏无音低头看着自己的爱徒,神色几经错愕、惊怒、失望、痛悔……等,最终又归于平淡,莫殊色仍不住倾注内力,欲置师傅于死地老人终于明白:妖刀并非只是支配爱徒的身体,夺走他的意志,而是彻底残害、毒化了他,把昔日正直果毅的善良青年,变成一具嗜血凶器
就像伏在龟背上渡河的蝎子,明知乌龟一死,自己也将归洪流,但就是忍不住要以毒针螫人,这是宿命,难以更改、不能回避,既无奈又可悲
魏无音长叹一声,无须的清癯面庞急遽衰老,终于提起右掌,缓缓盖上莫殊色的天灵
“啪”的一声闷响,魔化了的青年英侠浑身一震,七窍都溢出血来,阴狠的神情突然又变得痴呆空洞;片刻,似乎开始感觉头顶剧痛,五官扭曲起来,眼珠子胡乱转动,颤声流泪:“师……师……师……”口唇抽搐,淌下津唾
魏无音不避污秽,举袖为他细细揩抹,低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莫殊色渐渐委顿,闭目泪流,奋起余力张口,却仍是“师……师……”的缠夹,语声渐落魏无音抱着他的头不发一言,直到莫殊色一动也不动,再也不出丝毫呓语
良久,老人慢慢抬头,神色茫然,蓦地寒风入殿,魏无音被吹得一颤,“哇!”的呕出大口鲜血,以“赤眼”拄地,缓缓坐倒莫殊色的身体软软瘫滑,歪斜的头颈便横在师傅膝上
“师尊……师尊!”
沐云色欲哭无泪,不敢多看师兄一眼,想起此后阴阳两隔,再难相见,又不忍不看,挣扎着匍跪上前,却被魏无音硬生生喝止:“莫来!我没事妖物既离活体,必找下一个宿主寄附,须……须断其生路”呆坐片刻,忽尔回神,酱灰色的面孔表情木然,略为调匀气息,寒声道:
“众人留下兵刃,全都到外头去!哪个不走的,便是妖刀所寄,自好教老夫杀了干净!”
一阵金铁铿然,三派人马纷纷解兵,争先恐后的挤出灵官殿眨眼间,偌大的殿堂里风流云散,只剩一人一尸踞在中心,随着大队而来的各种旗、仗、坐具几床等,全都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