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愕然片刻,点头道:“能生出新肉,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垂落双肩,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失望漱玉节静待片刻,才曼声道:“长是长不回去的,但未必便没有其他的办法”
耿照心中一凛:“这便是她的条件了”拱手道:“请宗主明示”
“我五帝窟有三样至宝,除食尘弓、玄母剑之外,还有一样名唤“天雷涎”,既是世间至柔,也是世间至韧,不但能引雷走电,一旦注入内息,更可任意改变形状
“这涎索的模样似一团凝缩的龙筋,撷取约一粒黄豆大小,注入内力,便可拉成数丈之长,绝不中断;灌注的内力越多,延展性越是惊人迄今未有人能徒手拉断这“天雷涎”的,若要分段截取,须以秘法为之,否则连食尘玄母也砍不断”
天罗香所持有的异宝“天罗丝”尽管更坚更韧,却无如此殊异的性质
“本门曾送出过一枚米粒大小的“天雷涎”,妾身因此结识一位精通外科的医道大国手我问他:“先生要这涎索何用?”那人回答:“断鹤续凫可惜了一只用剑的好膀子,想随便找个人接上””
想来似觉有趣,漱玉节微微一抿,笑道:“这位异人虽是游戏人间,开口却无空话他若能“随便找个人”接上一条断膀,自能为贵友续以天雷涎,代替被挑断的手筋”言下之意,竟要以宝贵的涎索相赠
耿照又惊又喜,总算神智不失,转念一想,登时明白过来:“帝窟被岳宸风夺去的至宝,莫非便是“天雷涎”?”
“正是”漱玉节颔首道:“这珍贵的涎索贮在一只名唤“亿劫冥表”的机关盒中,那盒子的样子十分特别,一见便能认出妾身近日将与那位异人相见,请他为贵友治疗,待我等将金盒夺回,再以天雷涎为他接续手筋”
她面子、里子俱都做足,耿照非给台阶不可,连忙起身称谢,算是正式订下了连手合作之盟漱玉节说到做到,在阿净院的另一头觅得一处独立的禅房,真金白银的打点妥当,让阿傻与耿照同住;撤去了原本看守阿傻的潜行都卫,另派贴身的侍女日日前去伺候汤药、摆布吃食,照顾得无微不至,转眼又过了三天
这三日里,耿兆一有空闲,便将碧火神功的心诀与〈通明转化篇〉传授给阿傻,指点他自行修练的法门,自己却早晚各花一个时辰的工夫打坐冥想,仿佛老僧入定
连照顾二少起居的侍女,都向漱玉节回报:“那小和尚怪得很,才刚起床不久,又坐着打瞌睡;午间用了膳,下午也睡偏就夜里不睡,有时戌时不到就没了人影,非到子时才回”
“都没练功么?”特意安排不通武艺的侍女去,漱玉节主要也是为了这个
不会武功的少女,不代表没有眼力,只是不易令人起疑
“没见他练过”小侍女摇了摇头,又补一句:
“一整个人哪,就像木头长得像,说话打瞌睡也像,闭着眼都不动”
任凭漱玉节见多识广,也不知世上有这样一门“思见身中”的练功法耿照在空明之境里检视记忆,日日与老胡打、与狼首聂冥途打、与老神君薛百螣打,输在哪一招上便唤出再打过,打上五十遍、一百遍,直到完全克服为止“薜荔鬼手”八部四十路绝学自不待言,更是早晚必修的日课;若有余裕,便与木鸡叔叔比赛砍柴挥刀,重温一下父亲姊姊,以及七叔的声音形貌,还有在流影城等着自己的一大一小俩美人儿……
◇◇◇
三日转眼即过,潜行都回报:岳宸风落脚的越城浦驿馆之内,并未见得有形貌如明栈雪一般的女子
随着三乘论法大会的时间逼近,城中管制益发严格据说镇东将军慕容柔已抵达最近的谷城大营,似还没有进城的打算;地主东海经略使迟凤钧大人在城外的官道上设下岗亭,迎接陆续赶来的贵宾,一面为了凤跸之事忙得团团转
倒是岳宸风没什么动静,镇日在驿馆饮酒狎戏,屋中不住传来女子的呻吟娇啼,听得人面红耳赤,左右均远远避开,不敢打扰漱玉节忌惮他的武功城府,严令潜行都诸女只得在外围打探,以免打草惊蛇,传回的讯息均是两手、乃至第三手之后,帮助不大
耿照夜夜在寺中搜查,次序井然、无一遗漏,终于确定明栈雪不曾回来过连山上的上座院那厢也很平静,媚儿那丫头耗损不小,这几日间甚是安分,没敢寻什么事端当日在阿净院剧斗之后,由漱玉节花钱摆平,后来耿照返回现场,已不见郁小娥的踪迹
--一筹莫展
五帝窟众人不无沮丧,因为无法预知琼飞闯下的祸有多大,唯一比死还令人难过的,便是等着死,这三天自是不好过据说琼飞每天闹着要去杀符赤锦灭口,若非楚啸舟还在休养,只怕已联袂杀下山去
耿照却始终相信,她一定会再来
自从漱玉节下令移驻王舍院之后,连何君盼也搬出了阿净院,符赤锦当日是跟岳宸风一起离开的,身后受尽帝门中人的白眼,她有什么理由独自返回,还在阿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