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宗族的世界里,每个人不过是衣上的一点线头,她们的母亲、师长、姊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将来她们的女儿也会这样走下去,就像呼吸吃饭一样自然”符赤锦淡然道:
“那些潜行都女子的事儿,以后你别管啦你管不了的”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符赤锦又道:“二师父伤重,虽保住了性命,但功力大损,须找一处土金气旺的修行地,慢慢调养恢复大师父与小师父的情况也差不多”
耿照见她的模样心里有了底,握着她的手温言道:“你已有计较,是不是?”
符赤锦淡淡一笑,柔嫩的小手任他握着,咬唇道:“世上土金之气至强,莫过于昔日游尸门的总坛所在,人称“千年不朽常伏地”处我想带师父前去闭关,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修补三位老人家折损的功体”
耿照脱口道:“我陪你去!”话甫出口,心不由一沉
符赤锦笑道:“你走得了么?我的事是了啦,可你的才起了头儿我也想留在你身边,看能不能多少帮上一点,但三位师父的伤势不能再拖你放心罢,我不会再寻死啦,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三位师父,报答他们对宝宝锦儿的恩情与疼爱我会好好的,等……等你来找我”粉颊微红,想掩饰羞意似的咯咯一笑,温温的小手慢慢翻转,握住了他的手掌
耿照知她看似柔媚,其实慧巧心坚,一旦决定了的事,必已考虑周详,而且贯彻终始、绝不改易,一时无话,半晌才轻捏她的手道:“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大师父说了,再办完一件事儿就走”
玉人“咭”的一声轻笑,眨了眨眼睛,狡黠的模样无比娇媚:
“这是秘密老爷别再问啦!”
◇◇◇
往后的形势发展,却远超过耿照的预期
慕容柔连番求见,皇后娘娘总是推说身体不适,谁也不见,驿馆这厢吃了几次排头,约莫将军也火了,遂不再派人前往
求见被拒的大小官员们不比慕容柔,在栖凤馆外苦候落空,仍是带着礼物随从,日日前来排队递帖,渐渐传出流言,说皇后不见镇东将军,是因为在“等”流蜚一起,栖凤馆外大排长龙的热潮迅速消褪,从昨日起便空荡荡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等什么?”耿照翻阅册子,不觉皱眉
“等琉璃佛子”绮鸳道:“凤驾前来,不见臣民是很不寻常的,只能认为皇后娘娘是在拖延时间;而该来却还未来的,只有琉璃佛子她二人前后脚离开平望,依常理推断,皇后不过是诱饵,真正的杀手锏在佛子手中”
耿照愕然““杀手锏”又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绮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泼啦啦地翻动厚厚一摞情资:
“市井的说法,大多与慕容柔脱不了干系咸以为琉璃佛子带了圣上的密诏,要来对付慕容大将军”
耿照不禁失笑他入得慕容柔的幕府虽才几日,也知将军府组织之严密,岂能说拔就拔?况且,派一名京城名剎的高僧来诛杀封疆大吏,也未免太匪夷所思,小老百姓不懂朝廷运作之复杂繁琐,才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象
绮鸳却一本正经“央土东部各驻军卫所,近日调动频繁,这是从前没有的事,再加上皇后迟迟不肯接见、佛子又还未露面,其中大有蹊跷倘若慕容柔心生不安,欲挟皇后以自保,正好授人以柄”
耿照还是摇头以他所知的镇东将军,怕不知“心生不安”为何物,何况连他们俩都能想到的圈套,套得了这头不世之狼么?
绮鸳抽出一张纸头递给他
“袁皇后是大学士袁健南的女儿,袁家是央土士族,自前朝以来就很有名望但袁大学士夫妇膝下空虚,并未育有子女,袁皇后乃是螟蛉,你猜是从谁家抱来的?”
他望着纸上所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任……任逐桑?袁皇后是他的女儿?”
“先帝定下这门亲事,一口气拉拢央土商贾、士族两大门阀,也算极高明啦”绮鸳道:“皇上讨厌皇后,也讨厌慕容柔;皇后是任逐桑的亲生女儿;慕容柔讨厌任逐桑,皇后却替慕容柔说过好话你玩过斗兽棋么?”
斗兽棋的棋盘横七纵九,跟象棋一样分成两边,中间有河流阻隔,对奕的双方各持象、狮、虎、豹、犬、狐、猫、鼠八枚棋子,大可吃小,同类互吃,而最弱小的鼠则能吃象因棋子有趣,讲究的还会以雪花石膏与黑石雕出动物形象,在一般公卿富贾家中很受女眷的欢迎
耿照出身贫穷的中兴军村,自是不知,讷讷地摇了摇头
绮鸳似觉无趣,急着想结束话题耿照越来越觉得她是真的讨厌自己
“总之,“鼠”这枚棋子虽弱,谁都能吃了它,但只有它可以下水、到处乱跑;对手稍一不慎,还能趁机吃了大象比起慕容柔、任逐桑、甚至皇上,皇后才是这盘棋上的“鼠””
耿照听得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