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摔距林边仅十来步,耿照被磕得手臂酸软,脐间的骊珠倏然黯淡,护身的白芒迅速消褪,他蜷在枯草沙地上痉挛抽搐,眼、耳、鼻中淌出鲜血,而天佛血的侵蚀异能仍持续发挥作用
李蔓狂不及收刀,随手扔去刀鞘,捏起破损的碧鲮绡织袋摁在胸口,拖刀退回洞口,嘶声道:“老二,快把人拉回去!”风篁飞扑过来,搀着瘫软的耿照掠回去,灌水喂药施救
再睁眼时,但见满天星斗,周身寒凉、鸱枭啼叫,虽是林间景致,所见却与白日不同耿照坐起身来,覆着的粗毛毡滑至腰际,头晕恶心尚未全褪,他抚着额角调匀气息,强抑下反胃之感,发现置身一处陌生的林间隙地,身旁生着熊熊篝火火堆对面的树影下,风篁胡乱盖着披风,头枕双臂,闭目道:
“别急着起来,多喝点水调复一下,要不吐个没完那玩意忒厉害,我拖着你退出一里开外,兀自头晕眼花,再多待片刻,几条命都不够玩”按了按腰后,不觉皱眉:“娘的!痛死我了莫不是败肾?”
他说得半点也不假耿照勉强坐了会儿,突然弯腰呕出大把酸水,直到腹中空空如也,仍撑地干呕不止,只得乖乖躺了回去,以毛毡垫高头颈,才觉得舒服些
“你衣袋里那块宝贝什么名堂?我瞧挺厉害虽不敌天佛血,也算难得了”风篁扛他至此,照拂时并未揭衣窥视,以为是贮在衣内的珠玉之类此际见人醒来,才忍不住好奇,探问宝物来历
耿照心想:“风兄磊落要换了旁人,揭开一看便是,何须苦等?”未敢泄漏化骊珠之秘,只说:“是偶然得到的一枚宝珠,有辟邪除秽之能,着实救过小弟几回原以为能抵御天佛血的邪力,怎知道……唉!”不知身在何处,又问:
“李兄呢?他还好么?”
“不知道后来便没见了,也不知情况如何”闭目一笑,怡然道:
“我师兄的刀法很厉害吧?你能正面接他一记斩马剑,也不容易了”
想起那比鞭梢还长、腾龙一般的矫矢青锋,手臂犹有些酸麻如此沉重、锋锐、破风裂土的一刀,莫说斩马,连凌空掷来的千斤石狮都能一分为二,耿照心有余悸,摇头笑道:“李兄当真厉害!随手一剑,便能毁了一口新刀”
风篁叹道:“他模样忒衰弱,刀上劲力却……我不会说,总之是怪那天佛血到底把我师兄怎么了?”
耿照本不知李蔓狂武功深浅,接他一刀后,不由得想起他口中那名武功绝强的黑衣人来以李蔓狂的功力,在那人面前连一合也没撑过,那该是什么样的武功修为?
他脑中杂识纷乱,身子又极为不适,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益发烦躁,喃喃道:
“风兄,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风篁默然半晌,才睁眼眺着星空,笑道:“你回去禀报将军,说说我师兄和天佛血的事,慕容柔聪明绝顶,说不定会有法子要是他听不懂人话,执意瞧个究竟,你把他拉上山,我师兄会很乐意拿佛血照他一照,替大伙儿省省事”
耿照发现刀侯座下弟子除任宣外,无论风篁或李蔓狂,说起慕容神态并不恭敬,多半直呼其名;偶尔加上“将军”二字,也是调侃的意味居多,倒与多数东海武人相类
风篁笑道:“老弟,我说白了,要不是今儿认识你,我对慕容柔的恶感还要再多三分他不喜欢江湖人,我们这些江湖人也不喜欢他,礼尚往来,天公地道”凝思片刻,仍是摇头:
“我师行事向有深意,但我实不明白,恩师本是闲云野鹤,这些年却一反常态,让我等为慕容效力,若非如此,大师兄何至沾上天佛血的麻烦?任宣那小子出身官宦之家,也还罢了,我们这些江湖大老粗,一不求闻达二不求富贵,攀附将军做甚?官场疆场,那也不是练刀悟道的地方”
耿照本想为将军辩解几句,听他对慕容柔并无恶意,只是不爱受拘束而已,为免越描越黑,索性不答腔,只道:“风兄何不问一问刀侯?他老人家的意思,也只他老人家清楚”
风篁摇头“恩师闭关,我已许久未见这几年在外奔波,都是靠书信问候”
耿照见他神情黯然,想是将军指派的任务令他们师徒分离,不敢多问,转头望向岩壁“纵使带回消息,李兄的身子却该如何是好?那天佛血的威能,简直是无物可挡,饶是将军脑智过人,也不能与邪物对抗若延误了李兄就医,只怕大大不妙”
“怎会“无物可挡”?那鬼物藏在啸扬堡何家忒多年,也不见出过什么乱子”
“风兄的意思是……”
“碧鲮绡那玩意正是天佛血的克星,要不是我师兄不小心削破了袋子,今天也不致闹到这般田地再找一只碧鲮绡织袋,把它装起来不就结了?”
风篁耸肩一笑,目光投向远方
“放心罢老弟,无巧不巧啊!我刚好知道上哪儿去找”
◇◇◇
经过一夜,两人体力、内力恢复大半,翌日清晨起个大早,循原路下山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到平地,赫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候于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