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雨色瞥他一眼,鼻中哼笑
“哪来忒多废话!你……宫主小心!”
众人被喝得转头,只耿照心头微动,明白又是声东击西这回聂雨色是铁了心要退,呼喝未落,全不顾藏锋之锐,抽身倒纵出槛,足不沾地,泠若御风;轻功虽属上乘,到底慢了碧火功一步
内功练至一定火候,往往能凝缩内气,如丝网般投射而出,或相机感应,或取势迫敌,皆是“我可感敌,敌亦知我”顶峰之人,甚至能以气机罩住对手,令对方动弹不得,如蛇口之蛙
然而碧火神功非同一般气机感应,先天真气较寻常功劲更绵密,凝成的气丝介于有无之间,我能知敌,敌却无从知我
聂雨色心念一动、耿照即已察觉,刀刃顺势一递,料他绝无生机但以他与奇宫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连,绝不能出手击杀聂雨色,索性还刀入鞘,“铿!”一声激越清响,刀锷撞上吞口,聂雨色双脚才踏着地面
在场几双眼睛都是武道的大行家,虽不明白耿照何以如此迅捷,却都知道是谁饶了谁的性命各挟人质对峙的场面既已破局,耿照再无顾忌,闪身掠至风篁身畔,出掌抵正背门,浑厚的碧火真气透入,风篁面上陡现血色,嘴角汩出乌血,眨眼工夫又由黑转红,瘀伤悉数吐出
韩雪色心中一凛:“好骇人的修为!老二所料,只怕不假”不露一丝诧异,叹息道:“老二,还不谢过典卫大人不杀之恩?如许快刀,你有三把喉咙尽都开了,哪还能跃出门去?”
聂雨色耸了耸肩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害臊
“便吃定他不会动手,要不傻子才退再说了,他还盼着你送上腰带哩,哪里舍得杀我?”见韩雪色面色铁青,毕竟不敢顶撞太甚,没好气地转头一拱手,声音呆板如诵经:
“多谢典卫大人不杀之恩下回典卫大人再要犯傻,在下一定继续光顾,大家发财”一旁的沐云色尴尬已极,低声道:“二师兄,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罢”
风篁也算老江湖了,为人又通权达变,不拘一格,然而聂雨色的行止在他看来直是无赖;大剌剌地自揭心思,居然半点也不脸红,又是一般市井无赖所不及,怒极反笑:“奇宫自诩正道,不想门下心机狡诈、厚皮涎脸,风某纵不才,也不敢吃贵宫的药”起脚一拨,玉瓶“飕!”一声飞向沐云色面门沐云色反手接住,面上乍青倏红,无言以对
风篁也没料到这一脚能有如许劲力,回头叹道:“耿老弟,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但你的内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老哥哥不得不写个“服”字”耿照一径摇头,与他扶臂相将,并肩而起
忽听韩雪色道:“我知风兄恼我伪作内力不济,但小弟实无相欺之意”
风篁面色一沉,淡然道:“正所谓“兵不厌诈”,风某心计不如韩宫主,大意轻敌,败也不冤再说韩宫主的“天仗风雷掌”劲力沉雄,的是绝学,纵是心机取巧,手上功夫却不含糊,风某败则败矣,也没有别的话”
他闯进厢房时,第一时间便制住了韩雪色,一来是投鼠忌器,二来也毋须与阿妍姑娘有什么肢体上的碰触,以免败坏人家女眷的名节此举固然在人情义理上堪称周详,却冒了偌大风险:须知指剑奇宫在东海四大剑门中历史最久,门下英杰无数,韩雪色身为群龙之首,以西山毛族之血裔,威压鳞族圣殿十数年,修为之高,武林年轻一辈难有堪敌要无声无息潜入他的寝居、一击将人制住,不惊动外头聂沐二少,当真是谈何容易!
风篁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出手,不料韩雪色毫无抵挡之力,一照面间便被拿住,沉雄的手劲贯透筋脉,毋须封闭穴道,已半身酸软,动弹不得;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对透体而入的异种真气毫无反应,与不通武艺的普通老百姓相仿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风篁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究竟,直觉自己逮到的是个冒牌货,然而无论音声样貌、谈吐举止等,皆是在绿柳村遇着的那名“韩雪色”无误,见阿妍姑娘对他十分着紧,暂把真假韩雪色的疑虑抛到脑后--只消教她乖乖交出碧鲮绡,谁理这身无内功的男子真是韩雪色否?便是一念间的轻忽大意,最终还是中了暗算,风篁懊恼之余,不由暗忖:
“我闯荡江湖二十年,自认眼界开阔,却不知有这样一门武功,能将真气藏得无影无踪,如同不曾习武之人人说指剑奇宫行事诡秘,介于正邪之间,不想连武功也如此怪异,比外道还要邪乎”却见韩雪色从怀中拿出一只刻着八团金龙的冰糖玛瑙小瓶,尺寸较鼻烟壶略小些,轻轻一摇便发出炒豆似的沙沙响,隐约见得瓶胎内黑影滚动,贮满一粒粒细小乌丸
聂、沐脸色皆变,聂雨色眉宇一轩,厉声喝道:“宫主!”
“别忙,我有分寸”韩雪色淡然微笑,竟是不予理会,径对风篁道:
“这药叫“奇鲮丹”,是本宫魏无音长老的独门方子当年六合名剑一役,魏长老力抗妖刀,与水月一脉的杜掌门成为圣战劫余的唯二之人,他虽保住了性命,可惜经脉受到重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