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有招揽之意,想到罗烨年纪轻轻武艺出众,难得的是冷静沈着,不管到哪里都是前程大好,未必愿意离乡背井,跟随自己到穷山恶水处吃苦,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笑道:“没什么,告辞了”方才那名捧回枪头的随从忽然趋前,附耳低语,男子眸光一锐,射向地上那对男女
(……不好!)
罗烨心念一动,中年人已抬头朗声道:“官爷,地上那位姑娘若与本案无涉,且由我带下山延医诊疗,再送返家中可好?此地刀光剑影的,一不小心受到波及,那可就冤枉啦”
“此事不劳费心”罗烨面色微沉,把手一摆:“请”中年人面有难色,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了出口“其实这位姑娘,模样与我一位失踪的外甥女颇为近似,不若官爷行个方便,让我瞧一下姑娘容貌,便安个心也好”
“就算大爷说是,咱们也不知是不是,真让大爷带了人走,于上头却是不好交代”吴老七忍不住又插嘴
他听这人的口气作派,像是什么微服出巡的大官,也不敢太过无礼,陪笑道:
“大爷若要认亲,待我们将她带回越浦,延医诊治、辨清身分,届时劳您再走趟衙署,小人们定会备妥公文笔墨,与大爷相办”
一旁赵予正笑道:“娘的,你当是认尸么?”中年人面色倏沉,一名随从怒喝道:“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胡说些什么?”余人均怒目而视,气势如虎,瞪得赵予正浑身发毛,不敢吱声
中年人手一挥,随从自知僭越,低头入列,但脸上的悲愤丝毫未减,其他七人亦同中年人转向罗烨:“这位军爷──”想起双方未通姓字,面色略微和缓,抱拳拱手道:
“在下姓白,不知军爷如何称呼?”
方兆熊心想:“这人果然是姓白”心念一动:白姓、身居要职、擅使长枪,可于越浦府衙之中带走死囚,连府尹都得卖他面子;连名带姓称呼将军,语中多有不忿……莫非是他?如果是,他怎能出现在东海道?他说来这里“截一个人”,难道会是──
无数念头如电闪雷鸣,在方兆熊的脑海里翻腾不休,尽管一个比一个荒谬,然而贯串起来偏又入情入理如此说来,眼下已无多余的时间可浪费,须请圣使尽快撤离,以免横生枝节
罗烨不知他心中计较,但同样不想和中年人缠夹,淡道:“我的称呼不重要
巡检营办差,与平民无涉,诸位请”
中年人不怒反笑,连连点头:“很好当兵本该按律行事,哪有商量的余地!
我一向看不起慕容柔,这会儿却不禁有些佩服起他来啦,很好!”语声未落,整个人已如大鹏鸟般掠出,襟袂猎猎,竟扑向场中那名女子!
他身形一动,罗烨便即抢上,“呼”的一声旋腿过顶,欲将来人扫退岂料一股巨力由身侧轰至,方兆熊居然同时出手,顿时形成两方夹击的局面!
罗烨不慌不忙,飞出的右腿一分为三,同踢中年人上、中、下盘;袍底忽翻出一双鹰爪,迳扣方兆熊右臂
中年人避过头脸、下阴两记杀着,第三记穿心腿直入中宫,正踢在他交叉护住胸口的两臂上,男子把握机会易守为攻,吐劲将少年震开!
罗烨身子翻转,摆子似的旋过半空,鹰爪般的指钩却扣紧方兆熊肩肘不放,这下若转实了,其臂不免要折成三段方兆熊猛然回身,带着他原地绕了一圈,往中年人身上摔
那中年人正弯腰伸手,要转过地面的女子,谁知罗烨的腿勾旋扫而回,急忙仰避,百忙中一拳轰向方兆熊肩膀,打的是“射人先射马”的主意,临敌判断亦准
方兆熊仗着身板粗厚硬吃一记,借力震开了罗烨的指扣,三人一齐弹开,各自扫视另外两人,寻思道:他(还有他),为何也要这名女子?
僵持之间,远方一声炮响,方兆熊心念微动,从怀里掏出一枚炮筒,一模一样的响声冲天疾起,直入云霄吴老七、赵予正等脸色丕变:“不好,土匪的同伙要来啦!”
要不多时,百余名穿藏青色短褐的汉子涌入林间,各执钢刀,目光齐齐投向场中,便要行礼,却被方兆熊喝住为首的匪徒有些懵,愕然道:“姓方的,圣使她老人家……”
“圣使交代,此地由我说话!”众匪徒遂闭上了嘴巴
巡检营、衙差与中年男子一行等,俱被三面围在溪边,背水无路,不禁生出同仇敌忾之感那白姓男子对罗烨笑道:“方才是我唐突啦,事关至亲,不免心乱
此际联手才能突围,望军爷勿生芥蒂,齐心一战”罗烨本非小气之人,听他直承不是,只点了点头,专心打量敌方阵型,思索应对之策
“是了,军爷怎么称呼?”男子笑道,非但不担心,还有些高兴似的
罗烨微蹙浓眉,终于还是老实应答“巡检营罗烨”“在下白锋起”男子与他通了姓字,心怀朗朗,再无挂碍,转头道:
“结阵!”随从们齐声应喏,声音竟压倒了周围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