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辰已至,巫峡猿却未现身,兼且有人蹲点窥探……答案呼之欲出,却是耿照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平安符”一方已知是局
——非是“平安符”阵营入了局,而是他们将计就计,设局等着古木鸢!
他霍然抬头,凝重的神情震慑了老胡
“老胡,沉沙谷那厢出事了,我得赶去”耿照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咬牙欲碎:“你脚程快,去找蚕娘前辈来救,只有她能扛住那灰袍人”胡彦之明白事态严重,一言不发,转身掠出淤浅的洲浦,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耿照从怀里取出一封关条,交给十九娘
“你拿这个到城外巡检营,请罗统领全营武装,即刻驰援沉沙谷,告诉他那里有个极厉害的对手,须做好死伤的准备”
十九娘并未伸手,抱胸冷冷回望着
“……我为何要帮你?”
耿照无意在此时邀功,告诉她欲资助金环谷复起的江家、戚家等,全是雷门鹤卖典卫大人面子而牵的线,其中占两股的乌家,甚至就是七玄同盟的台面代表这是事成之后,耿照打算送给老胡的一份礼,当作他将来入主狐异门的活动根本新上位的胤家二公子可不能只提着两串芭蕉,就想同母亲坐下来深谈
他只对翠十九娘说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不止是‘姑射’的对头,他们所图更大”少年一掷关条,劲力之至,薄封宛若浮木,平平飞至妇人浑圆挺耸的酥胸前
“……其中之一,便是贵门的胤野胤夫人!”
◇◇◇
百品堂的天井之中,秋水亭之主南宫损分持刀剑,背对困住殷横野的奇阵,冷彻的双眸,紧盯着提掌遮护在聂雨色身前的紫膛汉子
赤鼎派的“熔兵手”,据说是没有招式的西北边陲三大火工名门,赤鼎、玄鼎、白鼎三派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肉身锤炼成锻兵的神器,以肉身销熔,以肉身淬火,以肉身磨砺……到得此番境地,血肉之躯既可铸成神兵,又何须神兵?身之所向,百兵辟易!
这样的说法在铸炼盛行的东海,怕只会惹来一阵讪笑
把手掌练成锤子鼓风炉是吧?脑子坏掉才说这般疯话!
证诸三鼎鏖兵的凋零破落,可见此说荒谬赤鼎派甚至已无据地总坛,谈大人的武功是他师傅教的,而他到了这把年纪,还没收过半个徒弟,大半辈子都在替朝廷尽心,侍奉老台丞
因此在各种公开场合里、武林要人们各述来历之际,听谈大人自称赤鼎派,那些“久仰久仰”、“钦敬钦敬”的背后,不无嘲弄挖苦之意——就是个贬谪失势的流官嘛,巴望他懂什么把式?
南宫损也曾经这样想过,直到两度被那双灼热的厚掌逼退,须全力运功,才能抑住经脉中窜流的紊乱内息为止
较寻常江湖客更好的是,他知道“熔兵手”的是绝学,而且极其难练,万料不到一名来自平望的造器署丞,能将这几乎失传的武功练到这样的地步
南宫损的刀剑皆非凡品,交手时,更极力避免直撄谈剑笏的双掌,不给他熔钢销铁的机会;饶是如此,原本澄如明镜、光可鉴人的刀身剑刃,如今像被焦烟熏过一般,覆了层污浓炭渍,南宫损虚提刀剑,尖端指地,在身前交叉,额汗细密,咬牙不发一语
谈剑笏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没敢下重手,只求护住开阵的聂雨色,看到南宫损面色铁青,暗忖:“以南宫谷主之修为深湛,该伤不了他才是,怎地脸色如此难看?定是心中有愧”惊怒略平,苦口婆心道:
“南宫谷主,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谋刺朝廷命官吃罪不轻,岂可鲁莽?你若有悔悟之心,不妨放下武器,好生交代,有什么冤屈,我家台丞如青天明镜,定不计前嫌,为你主持公道”
身后噗哧一声,聂雨色为之绝倒
“你这样开嘲讽没问题吗?当心他抵受不住,一口老血喷上贵脸,场面就难看了”见谈剑笏蹙起眉头还欲还口,实在受不了,扬声对南宫损叫道:“反正也没别人,你就别死要面子硬撑啦那副刀剑烫得要命,再不放下,一会煨成了红烧猪蹄,没准谈大人还要安慰几句”
南宫损严峻的铁面一阵青一阵白,蓦地将刀剑往地上一插,双手负后,冷道:
“……杀!”谈剑笏定睛一看,刀柄剑柄兀自冒着丝丝白烟,虽有缠革之类,仍阻不住热气,可见其中铁芯红炽,敢情南宫谷主真是给烫得握不住,而非幡然悔悟
谈大人不及失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七、八名秋水亭弟子涌入天井,虽也是一身白袍,却无一人佩剑,拿的是狼牙棒、铁杆秤铊、月牙流星等奇形兵刃,年纪有青有壮,还有一名初老汉子,只是都仿谷中弟子装扮,混在人群里还不觉有异,此际一瞧,实有些不伦不类
聂雨色啧啧两声,哼笑:“听说秋水亭私下干了不少脏活,能拉来这些个歪瓜劣枣也不奇怪这些是挑过的啊!要是刺龙刺虎、面带刀疤的都来,堂外能绕几匝了”
八名恶汉更不打话,各挺兵刃围上到这时,谈剑笏始信南宫损勾串亡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