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睡醒,这时候还不困,视线落在陆霆渊脸上,半晌没有移开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有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故作轻松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纪清苒没说话,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心酸又无奈吧
陆霆渊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伸手过来握她的手:“在想什么呢?”
她没说话
他便继续逗她:“是不是睡太久了,想和我说说话?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那么一瞬间,纪清苒恍然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候也是这样,她躺在病床上,而陆霆渊就守在她身边,给她喂饭,握着她的手逗她说话
她那时候万念俱灰,有他陪着说话,心情确实好转许多
活下来以后,也会觉得一时想不开的念头太傻
可后来几次,她犯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伤害自己
现在想来,那会儿觉得割腕的念头傻,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握住了生命里的光吧
可光怎么可能被握住?
不过是虚幻一场罢了
纪清苒唇线抿得很直,眼神直直地看了陆霆渊好一会儿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但眼睛确实有点发痒
她不得不眨了眨,眼角处感觉到一股热流
她只是庆幸,还好这会儿眼睛睁不开,陆霆渊看不到
她缓了一会儿,勾唇,微笑着说了一句:“他们都挺不容易的”
陆霆渊一时没有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什么他们?他们是谁?”
纪清苒笑着说:“就是他们啊,纪华礼,纪婉柔,还是你的好师妹,苏依依,他们都挺不容易的”
陆霆渊闻言,皱起了眉,并不赞同地看向她
可纪清苒没有给他开口阻止她说下去额机会
她依旧神色淡淡地笑:“纪华礼问我要股份的时候,喋喋不休说了许多他经营公司的不容易陈玉茹求我放过纪婉柔的时候,也和我说纪婉柔不容易你也说苏依依不容易没错,他们都挺不容易的,只有我,这么多年,一直过得十分容易”
陆霆渊眉心皱得更紧
纪清苒说的分明是反话
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试图伸头去抚摸她的发顶:“苒苒,别这么说”
纪清苒躲开了他的手
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她还是躲开了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显得无所谓地说:“我没有说错啊你看,我虽然不被亲生父母接受,但我也长这么大了,算得上父母双全,怎么比得上纪婉柔连亲生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惨?怎么比得上苏依依父母双亡的惨?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陆霆渊抿了抿唇,叹气道:“我说依依不容易,但没有要否定你艰辛的意思苒苒,你总是把别人对你释放的好意理解为别有用心,这样下去,原本想要对你好的人,也会因为失望,对你失去了耐心”
纪清苒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好一阵神
陆霆渊的手终于落在了她发顶上
他替她理着头发,柔声劝解她:“苒苒,有时候,你可以把心态放轻松点,不用总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太累了”
有句话,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
纪清苒有心理疾病,她会试图通过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
很难说,她这次用挨打来设计,让纪婉柔被拘留的做法,是不是也是在病态心理的趋势下做的决定
他是心疼她的
看到她伤得这么严重,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同时也生气
气她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便要报复,也不该用命做赌注
她不知道,他在包厢里找到她的那一刻,差点要瘫倒在地上
他根本不敢想象,万一纪婉柔下手再重点,或者纪婉柔带去的那些人里,有一个心狠的,那她会怎么样?
她可能会脾脏破裂,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也可能被毁容,留下一辈子都去不掉的疤
他胆战心惊,全是为了她着想
可她却拒绝他的好意,把他对她的好,当做不痛不痒的施舍
她这样的心态,也难怪遇事总是会钻牛角尖
他这么替她忧心的时候,纪清苒也笑了
她看着他,冷笑着问他:“你不就是想说,我落到这地步,都是咎由自取吗?你想说我的亲生爸妈不爱我,是因为我性格不讨喜你想说纪婉柔和苏依依都比我做得好,我活该被抛弃,被所有人厌恶!”
她在说这些话时候,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她,陆霆渊说的话,可能是对的
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己没有人爱,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她一边高声质问陆霆渊,一边却在心里唾弃自己
你性格偏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