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东西下手还真狠,拿得都是鸡毛掸子顶门杠子,哗啦啦丢了满地
软榻上宁二小姐泣不成声,覃乐瑶将她手里的剪子夺了,细声细语劝说
“二妹妹身子弱,心中若有委屈,打发丫鬟告诉我才是,怎么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来?咱们府里谁敢委屈着妹妹,自有人给你做主!”
宁二小姐半日不语,就只是低着头哭
只见看这屋子里头,雕花屏风也推倒了,茶桌花几倒翻着
满地都是花瓶碎瓷,盆景儿里的鲜花都踏得稀碎
如今虽是二月天气,暖阁里还拢着一盆银霜炭,上头盖着铜丝熏笼
也不知被谁踩翻,铜丝罩子都扁了,炭灰儿撒的满地
地坪上那五彩编花万字符地毯,被落出的火星儿烧了好几个窟窿
暖阁上的银红织金海棠花帐幔,也让火苗儿燎去一大半
满屋子乌烟瘴气,仿佛失了盗贼走了兵祸似得
宁二小姐无语凝噎,伸手手指着沈氏的鼻子,半个字都哭不出来
匆忙赶进门来的妙童和采初,抢着把沈氏从地上搀扶起来
沈氏好容易从地上起来,也是委屈的泪水连连,浑身直打哆嗦
她自出娘胎以来,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竟被小姑子抓破了脸
只觉腮边热的火烫,连眼角与耳垂都烧红了,抬着头只是叫嚷
“好好好,咱们宁家真个没了体统,小姑子都敢打起嫂子来了!我自四年前嫁到你们宁家守活寡,应承婆婆服侍夫君教导小姑,就落得这样的下场?二丫头,你摸着良心想想,我方才说的话,哪句不是圣人之言?也值得你恼羞成怒,急成这个模样?”
她越说越是流泪,腮边几道血印,被泪水浸的发疼,显得面目狰狞
“二丫头不必装着寻死觅活,你那龌龊心思我算是知道了!我这个话放在头里,咱们勋贵人家的女儿,也是要脸面顾名声的!你就算打定主意要退婚,也别这般把事做在明面上!小门小户死了丈夫改嫁,还要守足了三年孝,你只顾心急火燎的做什么?你这歪心思若是传扬出去,宁家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你那大姐姐下月就要嫁去定南侯府了,你就不怕给她个没脸?”
要不是丫鬟婆子拉着,她恨不得扑到榻前,把几道血印子还给宁二小姐
小夫妻尚未成亲时,无论哪一方死了,律法都是允许退婚的
就算是最守旧的世家大户,也未必会往逼自家女儿受望门寡
沈氏这是吃了大亏,嘴里没有把门的,还想拉扯备嫁的宁大小姐
宁大小姐坐在妹妹床边,看着她气息奄奄的哭,心里倒觉得有几分轻松
她还不知道镜明老尼姑撺掇人的事,可沈氏这几句话的心思,她清楚
宁大小姐冷笑一声,淡淡板着面孔,对沈氏没半点好脸色
“嫂子只说自己,不必在这里东拉西扯,挑唆我们姐妹二妹妹的婚事如何,上有祖母母亲各位叔叔婶婶,下头还有哥哥,只怕轮不着嫂子说话这些天府里事情多,嫂子若帮不上忙,就多在自己房里歇着,少出来惹事才是何大公子是自己作死的,又不是二妹妹她出去谋死的,我们家退婚不退婚,外人凭什么说长道短?人的脸面是自己挣来的,定南侯府是亲戚,二妹妹好不好与人家什么相干?亏得嫂子还是读书知礼的人,这话说出来让人笑掉了牙齿!”
这套话就如同耳光,瞬间打得沈氏又羞又恼,红着脸无言可对
半日才回过神来,指着正在叫娘告饶的老尼姑镜明,咬牙切齿顿足
“大丫头,你满嘴里说的什么话?自古长嫂比母,我这些年对你们姐妹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如今你有了婆家翅膀硬了,就敢对嫂子来使脸色?我们宁家还真是九尾妖狐出世,再没有个王法!二丫头对我无礼,唆使丫鬟殴打家庙里的主持师父,这话却又怎么说?咱们去老太太跟前评理!”
镜明老尼姑正躺在地上,被杏儿她们打的头破血流满头是包
头上的僧帽都扯掉了,头皮青一块紫一块,海青直裰都扯破了
此刻正扶着腰揉着腿,趴在地下哎呦,四脚着地爬不起来
只好仰头叫着佛号,连声的呻吟嚎叫,对着沈氏哭爹喊娘
“阿弥陀佛……这些小鬼儿把老尼打的不轻,菩萨大奶奶好歹给我做主!贫尼在家庙主持几十年,老太太、太太们不曾大声呵斥我半个字谁知这二小姐不听人的好话,殴打嫂子还不算,还挑唆丫鬟打我这出家之人!”
说罢赖在地上屁股坐地,拍手打脚撒泼,直脖儿唤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
今天被宁二小姐闹到如此地步,这老秃贼与沈氏都没想到
沈氏被小姑子抓破了脸,倒还只是被打下面子,丢了人而已
可镜明老尼姑不一样,她是收了何家一百两银子来的
那何夫人与何二娘子婆媳俩的抠搜德行,京师官家里头是人人知晓
兰若庵的尼姑们私下说起来,何夫人是逮住只蛤蟆都要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