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孙财家的道:“今晚上你寻四个婆子看守让澹宁书斋的玉墨,领几个家生子丫鬟,在她屋里监视若有死走逃亡,只拿你们问话”
嬷嬷们进屋的时,沈氏正在床上站着,床架上搭着白绫,还没吊起来
芷清见沈氏踏着床要上吊,慌得惊声尖叫
她这嗓子又尖又利,嚷得厨房院都听见
梨月她们吃饱喝足,正擦身抹药想早睡,都被吓了一跳
不久玉墨提着灯笼来敲门,问她们伤得重不重,让来正房里上夜
能在正房里头看热闹,这是大伙儿巴不得的事儿
几个人穿好衣裳抱着铺盖,也不管屁股上疼,兴冲冲跟来了
玉墨与周嬷嬷下午覃家送礼,掌灯了才陪世子爷回府
听说凤澜院的事儿后,世子爷立刻去锦鑫堂问母亲
毕竟休妻弃妇是合族大事,宁夫人一人不能做主
玉墨带梨月她们进了正房暖阁
沈氏直挺挺躺在床上,芷清伏在她身上痛哭失声
锦鑫堂派来的四个嬷嬷,都在妆房里守着
地上堆着长长白绫儿,床桌上还撂着匹没拆的
若不是沈氏不停哽咽,梨月真以为她吊死了
“芷清姐,可曾给大奶奶喝些姜汤驱邪定心?”
老姜是避寒驱邪的,专给虚弱之人的定神儿
芷清早慌了手脚,傻愣愣回头看着
老嬷嬷们忙道:“我们刚炖了些,给大奶奶灌下去了”
玉墨这才对床上福了福:“太太让我们服侍,芷清姐歇着吧”
芷清只好出去,正房里留下宁家的丫鬟婆子,都听玉墨分派
沈氏躺在床上不动,玉墨在脚踏上搭了铺盖,让梨月睡在妆房软榻上
环环和秋盈在碧纱除外的炕上,四个嬷嬷在正堂里搭床打铺盖
这么多人守着,沈氏想寻死是不可能了
小茶房里的何姥姥她们,这回彻底傻了眼
刚嬷嬷来炖姜汤,怕她们生事搅闹,另寻了人来,将茶房门锁了
任凭何姥姥又骂又求,也没人搭理她们
半夜的时候,沈氏哭累睡着了
梨月刚想闭眼,忽见碧纱橱外探冒出个小人影儿
这是有人又趁乱偷东西?
梨月瞬间惊醒,却发现那人是秋盈
秋盈把上吊用的白绫儿捡起来,飞快往衣襟里塞
“你不嫌晦气!”梨月悄声骂道
“松江上等白绫儿,带尖山花儿,白撂着便宜谁?我拿了回去,咱三个每人做件白绫袄子!”
秋盈不理她,将那两斤半重的绫子拿走了
这是匹窄幅素绫,抖开挂在床架上过
妆奁桌上还有一匹,尚未拆开过的,签子上写着松江阔机花绫
这绫子在铺子里算是上等货,不过也都是市上能买着的
宁国府在松江有织坊,布匹衣料都不似这种,一看就是沈氏的嫁妆
就算是连夜收拾东西,也不会单拿出两匹绫子来
“沈家陪房想让她死,好能留在咱们府里继续当差”
玉墨睡不着,挑帘子出了暖阁
陪嫁进来的丫鬟婆子,主母去世不会被送回去,宁国府自然要接着
全京师的人都知道,宁国府是待下最宽厚的人家,上等奴仆的吃穿用度,与主子们不差什么
何姥姥她们,奉承沈氏的时候,嘴里含着蜜似得
可沈氏一旦被休,她们恨不得当场勒死她,好保全自己的衣食
真是什么主人配什么仆人,沈氏这般冷血,她的陪房青出于蓝
梨月对她们也同情不起来,她还有自己的小目标
“玉墨姐,等大奶奶走了,我能换院子么?”
玉墨一愣,回头看暖阁里没动静,摸着她的头压低声音
“宁国府世代无休妻之事太太这是打压教训她,不会真的休了她”
不会真休了她?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但梨月失落的要命
第二天清早,沈夫人上门来了
听了赵嬷嬷的述说,看见奄奄一息的春棠,沈夫人崩溃的一夜没睡
内阁首辅之妻,一品诰命夫人,平常她出门极为排场
但今天她没脸摆架子,只带了两个随从与赵嬷嬷,坐了一驾素盖马车
没有提前递帖子,宁国府也没人去大门迎接
只有门上的人与赵嬷嬷引着,穿过回廊来到了凤澜院
沈氏已经醒了,还没起身梳洗
经过一夜的冷静,她后悔的肠子都清了
想到自己要被遣回娘家,心里满都是畏惧
玉墨与梨月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沈夫人进来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白衫黑裙石青褙子,头上素银插带,脸上没有脂粉,显得很苍老
沈氏正斜卧床上,鼻子一酸又落了泪,拉着母亲在身边坐下
“让母亲忧心了,女儿不孝……”
沈夫人眉心紧蹙,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