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拉她往小茶房,讨杯清茶清茶解气,不想撞见香卉闹事
有道是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
香卉平时惹事还罢了,偏撞在赵嬷嬷枪口上
赵嬷嬷平日宽厚,此刻却顾不得,一把扯了香卉发髻,揪着耳朵拽到廊下头,拔下根银簪儿,照着嘴上就扎
“轻狂小娼妇,谁许你得意,这般作践东西?主子的东西,你敢往地下掼,谁养得你这般大?”
香卉揣度赵嬷嬷温厚,还以为求告几声就完了,忙辩解道:“大奶奶懒怠吃这个,香草管小茶房时,果子点心大家伙儿同吃何姥姥与芷兰姐管事,我们当着面吃都不管人家都宽泛,您老人家却苛待,您要吃独食怎的?”
芷清怕人听见,抢着喝道:“少胡说!”
赵嬷嬷眼里冒火,两巴掌抡下去,香卉牙都掉了
“何姥姥管事管的好,刚断了两条腿,在庄上吃屎哩!你怎不寻她去?”
香卉被打得脸上疼,坐在地上咧嘴大哭
“嬷嬷寻我晦气做什么?我大不了不当差,送我回沈家罢了!芷兰姐、香草姐回沈家,还不是嬷嬷你挑唆的?陪嫁丫鬟服侍主子,又不服侍您老人家?您老看我不顺眼,也别打我,将我送回去,正好清净呢!”
赵嬷嬷听她提芷兰香草,还说回沈家,下死力啐了一口
“挨打是你的福气!芷兰被人牙子卖进勾栏院,不知接了多少客!连香草小妮子,每日立在半门子里,挨打卖笑哩!你乐意跟她们去,看你小蹄子多大本事,一夜能接几个汉子!”
香卉年纪不大,这些话不甚晓得,只仰着脸发呆
芷清却是听慌了,扯着赵嬷嬷急问:“芷清香草真卖去那地方?不是娘家太太说气话?”
赵嬷嬷说到这里,眼圈不由得红了
“你才长了几岁,哪里知道咱家太太,她嘴里说一不二!人牙子领芷兰香草出去,太太就咬住了口,无论多少银钱,只要卖进娼门若卖旁人家,将来叫太太打听着,还要与人牙子翻脸哩!今早就听见信儿,两个统共卖了十八两银子,都送行院里去了!”
芷清低头不言语,任凭赵嬷嬷狠命打了香卉几下
香卉也知道害怕,吓得小脸儿惨白,哭也不敢哭
梨月站在旁边,蓦得生气一丝凄凉
她六岁被卖进宁国府,听干娘柳家的与人说过多次
庆幸她们这些小丫头子,是被正经牙行卖进府里
若被那黑心人牙子卖到行院娼门里去,往后要活命都难
在这府中,仆妇们嘴里“娼妇粉头”常骂,倒没听谁真的卖入娼门
终究是宁国府待下宽厚,不似沈家冷酷无情
对于梨月来说,这一切都是凭运气,她心里怎能不发冷?
过了片刻,芷清拿着玫瑰清露走了
香卉刚想走,却被梨月冷冷唤住,她可不是人人能欺负的时候了
“满地碎瓷茬子,你打扫干净再走!”
当着赵嬷嬷没了法儿,香卉气愤愤拿扫帚扫地,梨月拿炭笔记账,
“损了青花儿瓷罐儿与半罐衣梅碎瓷交给库房嬷嬷抵数,赔多少我不管衣梅是南货铺子里买的,糟践了半斤共三钱银子,香卉姐如何赔?”
赵嬷嬷令扣月钱赔贴,香卉咬牙不敢吭声
众人正要散,赵嬷嬷才见范婆子拎鸽子,便问:“你来做什么?”
范婆子已急地火上房,忙道:“我让小月炖鸽子汤!”
范婆子菜做的差,赵嬷嬷心里明白,闭嘴没言语
梨月躬身对她们笑道:“范妈妈是掌事厨娘,使唤我炖汤岂不成笑话?再说小茶房不能炖荤菜,把茶水弄油腻了,我可担待不起”
范婆子嘴笨,赵嬷嬷帮腔道:“上次的鸡尖汤不是你做的?你既然会做,多做一碗怕什么?大奶奶在屋里等着吃!”
她们这些陪房管事,都是一样的心,糊弄了沈氏,能交差就好
梨月知道,今天若帮范婆子炖了汤,这些事少不得都寻上来
汤水菜肴做的好,她们无功无过,一旦做的不好,就开始寻人顶雷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再勤快也不能当冤大头
“凤澜院有规矩厨房有厨房的份例,茶房有茶房的份例让我炖一次不怕,怕的是从今往后成了例赵嬷嬷与范妈妈不理会,我可是刚升三等丫鬟,如何敢错半点儿?”
范婆子心快嘴笨,抢上来急道:“小月姑娘别急,一次我也不叫你白做你若去厨房院做,该用什么用什么你若在小茶房里做,我将柴炭作料都送来添上这里还有二百钱给你做谢礼,断不肯叫你吃亏”
她出手给二百钱,都赶上三等丫鬟半个月的月例了
炖个鸽子汤倒没什么,就算往后天天炖,梨月都巴不得呢
看范婆子这般大方,她不禁生出个念头来
若能让范婆子将炖汤、炖粥的差事让出来,她就可以多用一个灶火
小茶房里用的是茶炉,烧水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