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府中男眷,除了例行定省请安,等闲不去惊扰老太君的清净
特别是宁二爷、宁三爷都是庶子,平日对老太君是畏惧大约亲近
嫡亲孙儿宁元竣虽是老太君心头肉,因公务繁忙也不能每天都来
今日鹤寿堂相亲,宁三小姐与钱姨娘,在宫中女官面前闹了大笑话
宁老太君唤庶子与孙儿前来,定不是共享天伦之乐的
“自从老大去世三年多,我的精神越发不济了府中大小事情都交给老大媳妇,倒忘了她是个讲脸面的人她是个长房嫂子,你们是二房三房小叔,你们院里的混账事,她是不好插手管的”
宁老太君端坐在玉石山水屏风前,苍老的面容没有慈爱满是严厉
宁元竣在祖母身侧站着,脸上毫无表情
宁二爷与宁三爷穿着官袍,跪在地上一声不敢言语
宁三爷只是陪跪挨骂,感觉还没那么难受
宁二爷却知晓嫡母是在骂自己,额头上汗水直流
宁老太君见他不吭声,继续冷冷问道:“老二,我且问你一句话:你们夫妻共有几个儿女?”
宁二爷连忙磕头答道:“回母亲的话,儿子与嫡妻只有二小子儿子与钱氏倒有一子一女,就是三小子与三丫头”
话不曾落地,宁老太君忽地厉声道:“你说的极好!”
这一声虽然不大,却似平地炸雷似得
别说跪着的宁二爷宁三爷,满屋丫鬟婆子都一颤,惟有宁元竣表情淡然
“怨不得我老婆子说话没人听!我只有一个儿子,三年前死在北关战场上,如今我再没有一个儿女!”
这句话一出口,宁元竣连忙撩袍跪下
宁二爷登时脸色惨白,膝行两步不停磕头,急地话都说不好
“母亲何出此言?我与三弟也是母亲的儿女!”
二房院宠爱钱姨娘久了,宁二爷把她与嫡妻并列,早就忘了庶子庶女是嫡母儿女的事儿了
这些年宁老太君日夜礼佛,祭奠死去的嫡子宁国公,对庶子不闻不问
宁二爷也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可毕竟这天下孝字当头,如今嫡母指桑骂槐,他怎么能不怕?
宁老太君依旧冷冷笑道:“你母亲不是早早去世,你亲自扶灵回南方安葬了么?你怎的又认我老婆子做母亲了?”
宁二爷吓得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言语
旁边的宁三爷也跟着磕了两个头,忙不迭劝说“母亲息怒”
宁老太君见他们知晓畏惧,这才缓缓收敛了怒容
她先命孙儿宁元竣与宁三爷起身,指着宁二爷的鼻子骂了一顿
“当初我信你的鬼话,将五皇子的婚事,给了你二房的三丫头今日你那混账老婆与糊涂女儿,竟敢在刘典仪面前失仪,将宁国府的颜面丢尽!你也是朝廷命官,自小也曾习学过礼仪这等场合让钱氏那下贱妾室出头,三丫头一口一声唤她做生母!宁家的女孩是个贱妇所生,这是光荣的事儿吗?”
宁二爷被骂的狗血喷头,好半天都抬不起头
他其实很想辩解,钱氏虽是他从江南买的,但她其实是良籍女子
连同他自己的生母,其实也是良籍出身,并非什么下贱之人
宁二爷自诩知道礼仪,正因钱氏是良妾,他才敢让她带女儿见女官
若钱氏是贱妾,他当然不会让她出门
但此时此刻,宁老太君震怒,他自是不敢言语
宁老太君发作许久,宁元竣怕祖母气大伤身,这才奉茶上去劝慰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宁三小姐没能一举成为五皇子妃,与失仪关系不大
显然何昭仪一早就没想定下这门婚事
宁家叔侄三个都知道,宁老太君这是邪火没出发,要迁怒宁二爷
毕竟何昭仪是她老人家亲侄女,还是金尊玉贵的千岁娘娘
她总不能进宫去,质问自家侄女,为什么要突然悔婚
宁老太君黑沉着脸色,与庶子、孙儿商议到晚上
众人议定选送两个女儿去玄清观打醮,再次备选五皇子妃
宁三小姐已经相看过,自然是要去的另一个人,老太君执意要定嫡女
她老人家还是意属嫡长女宁大小姐,可宁元竣替母亲推辞了
宁大小姐与定南侯世孙,已经两家口头约婚,赶着月底就要下小定
宁老太君十分无奈,就好指了三房才八岁的幼女宁四小姐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一向在宁国府不露头的宁三爷,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祖孙三代人在鹤寿堂吃过晚膳,宁元竣就告辞出来,去锦鑫堂找母亲
“老太太是否又要你大妹妹去参选?”
宁夫人皱眉迎上来,口吻很是焦急,宁元竣连忙搀扶母亲落座
“母亲放心,祖母最终定了三房的四妹妹母亲既然已经帮大妹妹选好婚事,我自然一切都听母亲的”
宁夫人这才一块石头落地,令丫头给儿子端茶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