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在旁打扇儿安抚,主仆两个正说话呢,就听廊下丫鬟挑帘儿嚷
“国公爷来了!”
沈氏连忙起身穿了翠袖纱袄,就到正堂里迎接
宁元竣穿着大红色纻丝官袍,头戴纱帽腰系着玉带,一副刚下值模样
沈氏忙命丫鬟取衣裳,替他脱换了家常衣袍,亲自端茶饮了两口,问他如何公事完的早,又要厨下重新摆午膳上来
宁元竣换了衣裳,在正面椅子上坐下,挥手道:“不必摆膳上来,只炖盅茶来,与我压一压酒气中午从宫内出来,在吕公公府里吃酒,那内造的清酒味重,此刻头疼的要命”
沈氏闻见他满身酒气,又听闻他在吕公公府里饮酒,心中又是不乐意
可见他醉意上头模样,又不敢使性子说话,生怕惹他闹酒上头
忙吩咐茶房里浓浓点盏清茶递上来,又柔声劝他道:“夫君既然头疼,扶你往暖阁榻上略躺一躺罢了”
宁元竣撑着额角皱眉,喝了两口清茶,便起身往屋里躺下,闭目养神儿片刻,睁眼见沈氏坐在塌边打扇儿,忽笑问道:“五皇子选亲的事,你还说瞎话儿哄我只说岳母意思让三姐儿参选,怎把四姐儿选上了?”
沈氏被问得个张口结舌,耳根都憋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提起这事儿来,将我气得要不得!我母亲教导儿女严谨,京师之中谁不知晓?偏是四姐儿没脸儿丫头子,不知怎生偷了宫里荷包,跑去玄清观里五皇子没选中还罢,偏生让皇子选中外人眼中瞧着,倒似我父母做局一般!”
宁元竣因吃醉了酒,一双眼睛血红,声气儿带着沙哑笑意
“我就说四姐儿相貌好,若去参选必然能中别看五皇子年纪小,他倒是懂事儿玄清观里十个女孩儿,一眼就把你家四姐儿挑出来”
这话倒好似说,五皇子就是个小色鬼似得
沈氏见他说醉话,心中只是发急,不禁皱眉抱怨几句
“五皇子年小懂得什么?见着那相貌齐整、软款柔顺的女孩子,被迷惑住了也是无法可何昭仪娘娘是何等精明人,怎肯让皇子屈就?便是万岁爷也不能容许亏你还在这里说笑,拿着此事打趣儿!”
宁元竣越是见她着急,越是不紧不慢的说话
“何昭仪将五皇子训斥一顿,要把婚约改成三姐儿,奈何五皇子抵死不肯,只要四姐儿为妻此事闹到御书房,惹得万岁爷龙心不悦幸好是我正在旁奏对军务,就劝着万岁爷将此事化解了”
沈氏见他还卖关子,凑近了急问:“夫君如何化解的?”
宁元竣凝眸笑道:“娥皇女英千古佳话,同嫁二女有何不可?等到嫁娶之时,三姐儿为正妃,四姐儿为次妃一来何昭仪满意,二来五皇子喜欢,三来岳父岳母周全,正是十全十美的好姻缘万岁爷已应允,明日下赐婚文书”
说完这几句话,宁元竣醉意上来,翻身朝里睡了
撇下沈氏坐在旁边,望着手里湘妃竹扇儿,一阵子乜呆呆发愣
赵嬷嬷在碧纱橱外低唤两三次,她才撂下纱幔轻手轻脚出去
沈氏就在琴房里,亲笔写了封信,将方才话都说明,命人送回娘家
自家如此这般,将这些话告诉了赵嬷嬷,坐在琴桌前,总算安了半颗心
“夫君这事办得还算是好,总算顾及我父母娘家面子我只怕他依老太太意思,要把宁家三丫头四丫头,往五皇子身边安插如今五皇子结亲,三姐儿为正四姐儿为侧,还算四角齐全”
赵嬷嬷听她这么说,先就叫了声苦,压着声儿拍手,焦急的要不得
“大奶奶怎的糊涂,这是什么好主意?国公爷是个男人,才将话说的这般轻松!大奶奶仔细想,三姐儿是何等娇纵性子?当初在娘家时,大奶奶都要让着她些儿,二姐儿也不敢争她东西下头几个庶出姐儿,哪个敢在她跟前说半句话?如今要她与四姐儿同嫁,只怕备嫁这几年,就要闹出些大事儿来!”
沈氏听了这话,方知晓自己想简单了,眉心又拧成一股儿
“嬷嬷说的正是,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料道五皇子这般不懂事,把这选妃大事当做儿戏偏三姐儿生的不美,让四姐儿这下贱坯子占了先”
事到如今大事做成,沈氏与赵嬷嬷主仆,也只是干着急罢了
顶多在捎给娘家的书信里,多多嘱咐几句话,旁的也是无法可施
送信婆子匆匆出了凤澜院角门,与提着坛子的梨月撞个对面
梨月慌忙闪身让开,那婆子皱着眉不吭声,一道烟儿走了
刚刚范婆子使唤她,去南货店买两坛子镇江醋
那南货店开在御街上,京师最热闹嘈杂的地界儿
往北不远是皇城内苑,往东便是沈阁老府邸,西边两条街就是宁国府
店里货物也是最齐全,里外两进二层楼房
一层卖吃食点心,香料姜醋茶叶,二层卖衣料香粉胭脂,各种零碎杂货
梨月依着范婆子买了两罐醋,又踏楼梯去二层看新鲜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