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值守与门里当差的,人手都少了许多,四处乱纷纷无人打理
今日正飘雪寒冷,他从角门走到二门,一路冷清清没见半个人影
他单人独骑静回府,除了角门值班的小厮,府里没人知晓
跟马的二顺怒气冲冲,就想站在穿堂里吆喝骂人
宁元竣使眼色止住小厮,先不让通禀宁老太君和宁夫人
自己也没往凤澜院见沈氏,径直走上穿廊,往澹宁书斋里来了
从八月初秋到现在,宁元竣在城外军营,待了有两三个月
中间连封信都没往家带,谁也不知晓他何时回来
这些时日里,玉墨守着澹宁书斋,只是做针线打发时间
自从沈氏削减各房用度,书斋自然是躲不过
对别处还能网开一面,对玉墨绝不可能留半点余地
书斋的下人一共六个,掌事周嬷嬷,一等丫鬟玉墨,外加四个小丫鬟
每月的用度不到以往半数,饮食布匹还常扣着不给
沈氏原本的心意,自然是想磋磨玉墨几分,让她有冤无处诉
却没想到玉墨并不怕这个,她管着国公爷一大笔私房钱
书斋这边的吃喝用度,与其说靠公中安排,实则是靠玉墨打点
因此这些时日里,澹宁书斋的丫鬟们,过得比凤澜院还滋润
比如今日中午,玉墨就拿了几钱银子,请梨月做了小灶吃
这些天国公爷不在家,澹宁书斋的正房已经上了锁,周嬷嬷也没来
玉墨带着小丫鬟们,只在西厢房里头待着,从来不冒头
书斋的西厢房,一明两暗三间屋子,装饰得别致舒适
明间的墙壁雪白干净,挂着翠艳艳的十二幅彩色花鸟卷轴
提红漆雕花条案,花瓶锦绣香篆金龙,富丽中透着清雅
条案一头供着醉陶盆景,短干粉朵香气醉人
另一边摆设玫红釉缠枝花瓶,还有个鎏金嵌银的博山香炉
正面两张玫瑰椅,中间琴光漆小花几,银瓶漆盘青瓷茶具
梨月在屋唤声玉墨姐,就挑起帘子往里间去了
屋子靠东边是半间炕套,柴炭烧得暖融融的,铺陈着锦衾绣褥
地坪上笼着一盆细炭,烧着银茶吊子,炖着细果甜茶
书斋院里的四个小丫鬟,都滚在暖炕上玩闹
她们见梨月提着食盒来了,连忙摆炕桌拿盘盏,预备着吃饭
一大碗热腾腾砂锅鱼汤豆腐,一盒猪肉香葱馅儿的炸油夹儿,一碟东坡肉脯,还有一盘乳饼蒸酥
大食盒里还有个青瓷暖罐儿,梨月特意用开水温着,是给玉墨单独做的
趁这些小丫鬟狼吞虎咽时,梨月端着描金小茶盘,送进暖阁里头去
炕房最南边还有碧纱橱,壁板后隔出个暖阁,刚好嵌一架硬木床
床前摆着一张东坡椅,地坪上金兽香炉里,旺旺的烧着细炭
玉墨在床头开妆匣儿,给梨月拿了五钱碎银,又抓两把铜钱
梨月把饭食摆在描金小桌上,一碗鸭子肉粥,一碟虾肉炸骨朵儿
“这银子给你,做糖霜果子的时候,记着给我们送来些蜜饯金桔,姜丝梅,糖霜玉蜂儿之类,再有果馅儿酥饼更好我好打发这些猴儿丫头吃”
玉墨向来对小丫鬟们好,哪怕手里不宽裕,没苛待过手下人
梨月接了银钱,答应回去就做,反正下午也闲着
玉墨的身份与以前不同,穿戴打扮待人接物都大不一样,梨月看在眼里
白绫尖花对襟袄,银红撒花遍地锦比甲,织金团花锦裙,外穿着灰鼠袄
垂云髻梳的溜光水滑,珍珠钿儿箍发,鎏金钗压鬓,梳背儿点翠垂珠
若还是丫鬟身份,断不能做这样打扮,估计只差开脸儿过明路
梨月不知该不该恭喜她,毕竟想起夏天偷听到的话,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玉墨没看出她的心思,只是端着盏吃着粥闲聊
怕梨月穿得冷,从床上拿了个小小银球儿给她抱着玩
银香球里塞着细炭和香饵儿,雕花镂空,四边有热气熏香冒出来
抱在怀里热乎乎的,无论它怎么颠倒旋转,炭灰香饵都不会落出来
真是个稀罕物儿,梨月从没见过,来回摆弄翻看,又香又暖
“这是覃姑娘给的,听闻宫里的样式里外纯使银子打造的,折用一二十两银子,还不算工钱呢”
玉墨淡淡一笑,也不知想起什么来
夏天时覃姑娘给的,那岂不是?
梨月猛然想起来,还好及时闭住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廊下人叫“玉墨姐”
廊下是国公爷的小厮二顺,风尘仆仆穿着羊皮大袄,鼻头都冻红了
“玉墨姐,国公爷回来了!”
玉墨忙让小厮进屋说话
“国公爷几时到家?告诉老太太、太太、大奶奶没有?”
国公爷从城外回来,总要先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