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珺的美貌源自她母亲,但略偏深色的肌肤,以及英气的剑眉,显是受乃父影响
面对出身幽州朱家的贵公子,田队正岂敢摆岳父架子?只能讪讪笑着,不断给朱温劝酒
朱温饮了几大杯,而后感叹道:“酒肴不太令人入口呐”
一时田家众人纷纷改色
田队正急道:“家贫酒薄,公子喝不惯也是常理”
转向长得如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田大郎,厉声喝道:“大郎,速去买些好酒来!”
旁边身形瘦弱的田二郎亦心中哀叹,阿爷是魏州的老兵油子,为了款待幽州朱晃公子,去了魏州最好的酒楼购置好酒好菜
然而朱公子还不满意,摆明了来者不善,不知作何了局
田大郎大声应是,正打算飕地一声窜出去,朱温却道:“不必了”
一群邻居听得朱温语气森寒,一个个躲在墙根下捂嘴忍笑,俱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田家众人则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
“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田队正鼓起勇气道:“珺儿毕竟也是我闺女”
“本公子哪有什么不满意”朱温说着,轻摇掌中折扇,悠然道:“但本公子早就是魏州人了,不然在魏州买宅子作甚?”
“既然如此,何不由朱某人做东,延各位去新居共享芳宴?”
说着,朱温向门外一指:“本公子已叫了几辆马车,还请众位上车”
邻人们听得这话,心想朱公子这是请君入瓮,要把田家人弄到自己别业当中关门打狗哩!
可惜这样好戏,他们却看不到了
七八驾马车挤在门口,马匹的喘气声此起彼伏,车夫更是一个个露出不耐烦神色,似欲出言催促,令田家人越发觉着难以拒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田大郎凑在父亲耳边道:“咱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被妹夫骂一顿如果真要挨板子,孩儿一人接了就是”
田大郎这时候尚想不到田香的事儿,觉得不就是妹妹受了欺负,带如意郎君回来找场子?
“况且看朱公子对四妹的态度,这番少不了姨娘好处到时候咱们还愁不能沾染些么?”
听得长子的条分缕析,田队正不由转惧为喜
是呐何况朱公子要在魏州安家,就要遵从魏博的规矩迎娶自家女儿,三媒六聘不用么?高堂不拜么?那聘礼怎么也少不了罢?自己军中那么多朋友,朱公子怎么也得给些情面……
这老东西的眼神,是朱温从小在乡里见惯了的,一眼就能瞧出肚里养的什么虫儿
但两边那帮听墙根听得幸灾乐祸的街坊邻居,让朱温也有些憎恶说白了,他们和田家人大抵也是一类
所以朱温实在不想把好戏演给他们看
上了车之后,由于车厢宽度有限,朱温相当自然地揽上了田珺的腰肢,好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密闭的车厢中,并不需要向任何人演戏
但田珺与朱温对视,只觉对方目光清澈,一点不乏底气,也不好说什么
田珺知道,对兰素亭,朱温向来也随便牵手搂腰反而对上段红烟的热情,他显得有点躲闪
“怎么,转性了,不想动手?”田珺低声问道
“有人打巴掌之后给枣子,我则喜欢反过来”朱温道:“何况你家那帮欺软怕硬的货,也实在压不起大轴”
田珺想起朱温在泰山的层层布置:“你又折腾了什么幺蛾子?”
“这次倒不复杂”朱温嘴角逸出一丝笑纹:“我是真的打算今晚好好款待你们家,请你们过夜”
“至于明早,我请了城内外所有纠缠过你的豪贵郎君,共赏美景刚好其中不少人在西泽就有宅子”
田珺知道以朱温在泰山的作风而言,两个人过来绝不代表只有两个人
但她实在没想到朱温秘密带的人马已把事情调查得这么清楚
“也包括博州刺史家的严公子?”田珺问道
“这位可是咱们的主角,没他怎么行”
想纳田珺做妾的严公子,看起来无疑比其他人更欠收拾
田珺突然有些局促,而后有一阵没说话
“看来你大闹一场之后,咱们说不定就得马上跑路回去了”
“死都不怕了,还怕大闹一场吗?要没有够格的角儿演这场戏,岂不成了霹雳砲打蚊子?”
霹雳砲打蚊子,在朱温眼里是最没趣的好比大唐四帅,碰上一般的水贼、山蛮也绝不会亲自出手,派麾下“焚天五剑”“南斗六星”之类的人就解决了
或许因为涉及自己家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田珺,这时候却有点瞻前顾后
再怎么不好,也是生养她的父亲,和血脉相连的兄长,有这样的情绪并不奇怪
但朱温相信自己把事情办完之后,田珺一定会觉得相当痛快
所以这种事才需要自己一个外人来快刀斩乱麻
朱温在西泽买下的宅院,宅门上挂着椆木制成的匾额,刷了深黑色的大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