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主人的龙霜氏本想说什么,毕竟三郎可是她亲生儿子但想起这个儿子实在不成器,加上宅子婢仆全是女婿送的,她也只能叹息一声
毕竟一眼就能看出来,揍三郎的那个家仆下手收敛了不少,显然是朱温事先叮嘱过的
杀猪宰牛一般的痛呼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大郎二郎的腿骨都被生生打断,三郎也整条腿浮肿起来
朱温拍了拍手,吩咐人将三兄弟抬下去,由先世来自阿勒曼尼国的胡人医师医治
“惩恶扬善,不避所亲”崔公子赞赏道:“朱公子这事实在做得漂亮极了”
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极宏亮的叫喊:“博州严公子到!”
一时间全场目光都向那边转去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绕过影壁传过来:“这些日子听说有人在魏州夸富邀名,我还当是什么豪势公子,原来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破落户”
场中气氛顷刻森冷起来,似被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在几个服饰华贵如瑶宫仙姬的俏婢簇拥下,两位公子并肩而来,他们的衣着却甚是素淡,与身后俏婢形成鲜明的反差
说话的公子瞧上去约三十一二岁,身量颇高,轻裘缓带,双眉斜飞,英气逼人,只是颧骨稍高了些,破坏了面颊的整体协调,因此尚算不上顶个的美男儿
旁边那位则个子中等,眉目疏秀
府中管家当下说话道:“严公子哪怕身份高贵,也不该如此辱我家快婿……”
“什么快婿”高个公子冷笑道,转向龙霜氏:“夫人以为自家招了个好郎婿,不过是下三滥的货色”
龙霜氏也不由愣住,而后转向那位矮个公子:“严公子,你和我家珺儿也是旧识了,就算有什么不满,何必带这样无礼的郎君过来?”
原来博州刺史家的严公子竟是那个矮个公子,并非发话之人
一时在场婢仆不由讶然,这位严公子容貌清秀,似乎还带点腼腆,瞧上去真不像想要逼娶女子做妾的恶少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我欺
严公子带来的人,竟然上来就指责朱公子只是“破落户”、“下三滥”,莫非意思是说朱公子这个幽州朱家的公子,竟是冒充的?
来人又道:“焚契邀名,真当自己是孟尝君了吗?孟尝君的风范,可不是随便一个破落户便能学的,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
朱温焚毁众婢仆的卖身契之举,被来人指为沽名钓誉意思似是真正豪贵子弟,压根不会做这种事
众婢仆听得这话,一个个都心中不忿,但见来人气势嚣张,又是博州严公子带来的人,不由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等朱公子如何应对
朱温却神色相当平静,将折扇挂在腰间蹀躞带上:“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王,并非太原王氏”
跋扈公子淡淡道
琅琊王氏没落之后,王姓的士族高门就只剩下太原王氏了,此人却强调自己并非太原王氏
那么他的底气又在何处?
“至于本官名讳,是为景崇旧姓阿布思氏”
王景崇!
若天下还有其他叫王景崇的人,旧姓阿布思氏,便不作第二人想
成德王家,正是回鹘阿布思部出身,而王景崇,正是现任成德节度使
严公子这回怎么带这样一个巨擘过来?
哪怕是现任魏博节度使韩简,也只能与王景崇兄弟相称
这时众人才发现,王景崇从头到尾没有直说一句冒牌货
现任节度使面前,就是真正的幽州朱家的公子,又算得了什么?
王景崇的目光转向一边的田珺,对严公子道:“严贤弟,这就是你惦念多年的那个女子?”
“果然是少见的美人,刚健婀娜兼而有之,非本节度众姬妾可比这样的北地胭脂,比寻常柔弱女子,更令本官激赏”
“魏博田家虽已没落,但本节度不是初娶,也无所谓了镕儿终需一个娘亲照顾”
王景崇目光投向龙霜氏:“本官对令爱甚是中意夫人将田家与那个破落户的婚约毁了,把令爱嫁给本官作续弦如何?”
又对朱温道:“本官乃寿安公主之孙,九年前受懿宗皇帝令,率精骑大破庞勋贼子,受封赵国公,今又加封常山郡王尔幽州朱家又如何,一群丧家之犬罢了,也配与我成德王家相提并论?”
四目相对,眸光在空气中交汇,似要碰撞出火花来
若说此前场中气氛只是森寒,如今便像是整个被封冻了,再无旁人敢于说话
王景崇身上的的确确流着李唐皇族的血
他也的的确确是成德节度使,赵国公,常山郡王
相比之下,无论朱晃公子是不是真的幽州朱家子孙,确实不重要了
以王景崇这样的地位,他看上了朱公子的未婚妻,那朱公子也只能老实退让,将田四娘让出来
安、高、崔、尹四贵客一时间心中大为痛快,他们对把到田珺的朱公子,本不会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