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节度使裴璩实在很喜欢杭州这地方
在江南,只有两个地方有高鼻深目的胡姬,要么苏州,要么杭州
从六岁到六十岁,裴璩一直是个迷恋胡姬的痴人
裴节度知道极品的胡姬,极少有被掠卖过来的往往是那些不缺钱的丝路富商们,将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推进火坑,以求暴利
裴璩当然没法理解这种罔顾伦理的做法他觉着,要不是胡姬衰老得快,这帮人怕是能把自己亲妈卖进秦楼楚馆
这一点不妨碍他受用那些年轻女孩子
裴璩和不少有名胡商都打了招呼,告诉他们,家族里若有好货,可以送到杭州来在整个两浙,都可以予他们做生意以方便
前些日子,裴璩见过那位神秘金发美人之后,只觉这辈子的胡姬都白玩了
那个女人帮他拿下了擅长逃窜的草军小贼曹师雄的脑袋
这让裴璩断绝了将此女据为己有的想法
聪明过头,又来历不明的女人,即使能弄到家里,也必定闹得家宅不宁
但那个女人离开已有数日,裴璩仍觉得鼻端残留着美人留下的芳香,令他心觉相当不舍
吸了一口江南深秋冰凉带着丝丝潮润的空气,裴璩将思绪拉回当下
放眼望去,金黄色的草军战旗一片片迎风招展
黄巢,那个被认为智勇不下大唐四帅的剧贼,终于来了!
草军以骑兵在前开道,战车次之,步卒继后,阵列森严
但在巢车上俯瞰的镇海军哨兵瞧得清清楚楚,当中有许多人没有披甲
一方面,黄巢军不久前被雷帅高骈在宣州截杀,损失惨重,丢失的物资必然包括许多沉重的铠甲
另一方面才是真正关键,使得钳形战略成为难以破解的阳谋
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
为了拆解官军如蟹钳般的夹击,黄巢军必须急速行军,以求与其中一方决战
这就必然带来以下结果——体力消耗,大量的掉队,以及以车马运载盔甲,卷甲而趋导致的接敌之时,披甲率低下
对裴璩这种沙场老将而言,当然是不可错失的战机
“可惜吾部将董昌、钱镠不在此地,让黄贼如此凶横!”裴璩顾视众将:“谁敢率敢死之士,当先冲阵?”
这话不由恼了国公后人程千玺,他为了给四个故友复仇,先是跟着焰帅打穆陵关之战,后面又和部曲一同投入裴璩军中
“什么董昌,钱镠?”程千玺如雷叱道:“两个小辈,被裴节度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程千玺左手挥动大斧,凌空虚划如电:“本将军愿率部陷阵,纵杀不了黄巨天此贼,也好歹捉个朱温、尚让之流给裴节度瞧瞧!”
瞧程千玺这意态昂扬的模样,全不晓自己中了裴璩的激将法
请将不如激将,程千玺如此战意高昂,裴璩相当满意,点首道:“那就劳苦程将军了,请将军饮了这杯壮行酒!”
令人给程千玺以美酒倒满大卮,又进上五只以红糖烧得芬芳扑鼻的大个豚蹄
程千玺以仅剩二指的右手,抓起卮酒,一饮而尽又攥起豚蹄,大吃大嚼,须臾啖食一空
“将军尚能饮酒食肉否?”裴璩笑道
一卮酒有整整四升,而五个豚蹄每个亦有一斤上下
“三分饱足而已!”程千玺用战袍擦了擦脸上酒渍,抗声道:“待痛快杀敌之后,再与诸君痛饮!”
诸将多为江东本地人士,见程千玺如此豪气,不由俱各心道——真壮士也,不愧先祖程咬金的声名!
程千玺跨鞍纵马,领着精骑,向逼近而来的草军阵列疾驰过去诸将随裴璩麾旗直指,率步卒紧随其后而出,摆明了上来就是全军尽出的架势
草军阵势前方的散骑被程千玺横冲而来,顿时如风散晨雾,一时俱退
“裴璩行军布阵,深合兵法,真良将也”皮日休远望敌阵,对黄巢道
黄巢点了点头,问这位故友:“那裴璩布阵,比宋威的五方阵如何?”
皮日休略一沉吟,而后大笑起来
宋威,还有昔年平庞勋的康承训,又岂止是良将?
但他们打得好的时候,与打得糟糕的时候,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金贵的地面上,想进去的萝卜总会比坑多得多能中规中矩打仗的良将,本是按部就班地从小校培养起来,就能多不胜用
大唐两百多年的痼疾沉积下来,各种制衡、算计、倾轧,表现在军队里头;往往是酒囊饭袋坐在高位上,或外行将内行指挥成酒囊饭袋,或几个智勇兼备的良将互相扯后腿,最后打得连酒囊饭袋都不如
大唐四帅之所以是四帅,就是因为他们在这样一个烂透了的朝廷里边,还能一次次打出别人望尘莫及的漂亮仗
一般的良将,在黄巢眼里,物尽其用,当然能打胜仗
然而放在主帅位置上,与庸将又有多大区别?
世间一流人物太少
而裴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