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旧饷、新饷、剿饷,这练饷再征,只怕民力难支……”
“剿饷停征”
沈迅看了看杨嗣昌,前年提出开征剿饷的时候,是跟着十面张网一起提出来的,这位兵部尚书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拳脚,结果十面张网虎头蛇尾,转眼间北方糜烂,现在剿饷停征,流寇再次汹涌而起,面前的杨嗣昌满脸的灰败之色,再无丝毫
沈迅小心的道,“地方上一般都会预征一年,那这已经征了的不知……”
杨嗣昌摆摆手,“那是地方自己的事,我们不要再管,论功罚罪的事我来办,你便筹备练饷开征之事,内阁一番变动,入边论功罚罪未定,形势微妙难测,万事都要小心皇上是个急性子,过几日说不定就要让回奏练饷,你要紧着办,多跟户部工部一起商议,计银还是计亩,因田还是因粮,各自利弊几何,务必要预备周全”
……
“张老爷要的练饷的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惜薪司北厂旁边的小市场内,林登万蹲在接头宦官的摊位边,“没打听到,现下天气暖和了,平台里面不用烤火,进不了候召的暖阁去”
“旁边不是还有茶水房么”
“茶水房每天只要两个人,都是跟着少监多年的人了,我三五天才轮得去一次,添茶送水的人都是司礼监的,还是进不了暖阁”
接头人不满的道,“林登万,你要兵荒马乱的时候去城外找人埋人,要银子租房子、买胭脂,张老爷都准了你,那都是因为能打听消息,交代这两三件事,半月了一点消息没见着,你以为张老爷”
“咱家张老爷到底是做啥的,论功罚罪和练饷的消息都是朝中的大事,他打听这些东西作甚,宫里面的规矩你都知道,要是被人知道往外边送消息,连命也没了”
“张老爷跟你说过,该跟你说的都说了,没说的不要问”那接头人压低声音,“实话与你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你若是办不好张老爷交代的差事,不但是银子没了,照样也是命也没了”
林登万盯着地面看了半晌后道,“那福叔可还好”
“送银子去的时候他刚病了一场,说冬天都不好,几次起不来,那庙里大殿白天由不得他躺着,几个同住的把他拖到后面僧房墙角,幸好有你送去银子,好歹是把这冬熬过了”
接头人盯着他道,“你要是探不来消息,张老爷那里一生气不再给银子,这卢福熬不过下一冬去,你那対食是田妃宫中的人,皇上喜欢去田妃那里,你进不了平台去,就找她多打听”
林登万沉默的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闷头走到了皇城东北角,林登万拐进巷子,里面往来的都是宦官
这里在紫禁城外,这一片房屋较多,属于紫禁城的生活服务区,宫女宦官劳役大多在皇城内居住,住着不少的对食
他住的屋子原本仍是归属惜薪司的,一般要住六七个人,但给管房的人交了银子,就成了他的房子
门上没有上锁,林登万对着门页拍了两下,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门板吱呀一声开了,宫女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回来了”
林登万挤出一点笑容进了屋里,靠门不远有一张木桌,桌面的木板间裂开了口,桌旁只有两张椅子,林登万径自坐在靠里的那张上
宫女拿着一个水瓢,在水缸边朝木盆中舀水,口中一边对林登万道,“我今日跟雪燕说,还得再买两张椅子,家里要是来了客人才有坐处,不然别人都不敢来了”
林登万嗯了一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面巾,擦在脸上一股冰冰的感觉,他把面巾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伸手准备解开裤带
那宫女正好转过头来,林登万迟疑一下又停住手,宫女的眼神躲闪开,过了片刻道,“你要换干的,我帮你拿来”
“我自己去拿”
林登万到了角落边,那里堆着些衣物,径自在里面翻找起来
“以后这里还要买个柜子,贵妃宫中就有好几个柜子,我问一下唐婆婆,看哪里有旧的卖……”
林登万拿到一块干布,站起后转身问道,“皇上最近到你家宫中没?”
“皇上近些时日都没来,还是那些鞑子闹的,说从直隶到山东杀了几百万人都有了,末了又回头从京师东边出去了,那个孙总督带着兵不敢去攻打,任由鞑子把钱粮女子都带着出去了,又说以前那些流寇又出来了,破了不少城,皇上心头不好受,这些时日谁宫中都没去,就在养心殿睡了,整日连门都不出……”
宫女一边收拾水盆一边说着,林登万低低的叹口气,口中喃喃道,“张老爷的东家到底是谁,怎生要打听朝廷的事?”
……
崇祯十二年五月二十七,南直隶徐州府外的官道上热闹非凡,道路两侧挤满了百姓和挑着货担的商贩,身穿红色军服的安庆军正在穿过城外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