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座无虚席,军人们纪律又都很好,个个儿坐得笔直,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有他和纪司宴瘫坐在后排,凑在一起,像全场唯二的废物
后门没关严,商行舟就踹纪司宴:“去关门,冷”
纪司宴全心全意打游戏,头也不抬:“别碰老子,你冷你自己去”
商行舟没办法,只好漫不经心地,站起身
然后,他刚走到虚掩的后门前,要关门
就在门缝里,看到一个……
雪团子
对,雪团子
是个很小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扎着双马尾,裤腿束进小羊皮短靴,小短胳膊小短腿,看起来干净又讲究
偏偏两只眼里都包着泪
她被妈妈牵着,哼哼唧唧,不愿意往前走:“我不要,不要上台了……我小提琴拉得好难听,等下把他们吓死了怎么办”
她妈妈怎么拖拽都拉不动,蹲下身,伸出食指,以一种耐心近乎告罄的语气,对她说:“箭在弦上了,你别耽误事儿,我数一二三”
小女孩眼泪打转,无措地抱紧怀里的琴盒:“你不要这样逼迫我,伟、伟大的音乐家都不是被逼迫出来的”
妈妈:“一”
“音乐天才都、都很有自觉性的,我就是不行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女儿根本不擅长乐器……”
“二”
“……”
“一”
小女孩实在忍不住了,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商行舟乐坏了,靠在门上看着她跟妈妈走远,才折身回去
这晚,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奇观
小孩们乐器表演,有一个姑娘,是哭着拉的琴
她年纪太小了,跟周围几个小学五六年级的比起来,个头还要矮一截,不像是十几岁青春期开始发育的姑娘
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孩上场被吓哭了多正常,甚至还有一丝可爱
商行舟笑得不行
他踢纪司宴:“纪少爷”
纪少爷摘掉一只耳机:“嗯?”
“我刚遇见个小废物”
“……”
“比我俩还废的那种”
纪司宴瞄他一眼,就知道他说的话绝对不简单
商行舟几乎不对任何人感兴趣,更何况是这种形容:“比我还”
他直接把对方拉着跟自己做对比了
纪司宴就有点好奇:“谁?”
商行舟勾着唇,下巴微抬,指指台上:“掉眼泪那个”
纪司宴看了眼,耸耸眉:“她啊”
商行舟撩起眼皮,笑意忽然淡了点:“认识?”
“嗯,温俨叔叔家的姑娘”纪司宴低头,一边搓游戏一边说,“谈不上认识,见过吧,她读书早,比同年级的学生要小两岁你别看人笑话了,小屁孩哭一哭也正常,你二年级还在街边玩泥巴呢”
“谁笑话她了”神经病,商行舟冷笑一声,没发作顿了下,又将视线收回去,“感觉以前没见过”
“人爹妈养公主呢,能给你看见”
商行舟斜眼看他
纪司宴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这道目光,不是太友善
“哎呀”怎么一点也经不起逗,他哼,“她小时候跟奶奶住的,咱大院儿那么多人,一个两个你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吗?”
商行舟一言不发,将视线落回舞台
白光垂落,尘埃飞扬,十几岁的场景,和如今,一点一点地重合
他想起今天黄昏时,在教学楼,温盏问的那个问题
——你想听吗?
其实,说真的,也不是很想
商行舟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
确实拉得不好听
但是
小女孩长大了,她现在可以拉出流畅的曲子,眼睛亮晶晶地说要送给他
站在台上,也不会无所适从拿着琴,啪嗒啪嗒掉眼泪
商行舟坐在台下,好像陷入时光的流沙
整个人,慢慢进入到被阳光照耀过的沙子里去
不太能呼吸,可是非常温暖
她才不是小废物
他也不是
他们都长大了
一曲完毕,涂初初谢幕,场内掌声如潮
商行舟忽然站起身
单手拎起包,往肩上甩
石一茗见他竟然这就要走:“你干什么去?”
“去给破阵的女侠——”商行舟侧过半张脸,笑得有点痞但黑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从没出现过的,认真的神情
他说,“一些人类的关怀与鼓励”
温盏觉得,今晚演出还挺成功的
除了,涂初初差点被累死,之外
《霓裳》和《破阵》是两支舞,涂初初都学过,但她练舞一直练的《霓裳》,没怎么练习《破阵》
所以,她临时改了一部分舞步
“我好牛逼”涂初初回到后台,心有余悸,“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