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珂去找过商锐,聊了什么,商行舟不得而知,但大概能猜到
他很早就知道,在温盏妈妈眼里,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可温盏说她喜欢他啊
于是商行舟跟亲爹又打了一架,处于上风时,他妄图讲道理:“这是温盏的选择,她的选择最重要,不是吗?”
商锐笑了下:“温盏的选择,是去斯坦福”
客厅内长久的静寂,温盏晃了下神,嗓子发涩,摇头:“你为什么不问我”
“想问你的,但一下飞机,就看到你跟另一个人在一起”
台风天,他穿过上海的暴雨,从机场抵达城市的另一端,看到罗森白色的灯光中,陌生的男生长身玉立,站在温盏身边,替她打伞
那人侧过头去看温盏,伞下,是非常斯文清俊的一张脸
那种……父母和睦,高知家庭,从小到大成绩很好,情绪稳定,对全世界都释放爱意的孩子
商行舟忽然想到,温盏原本的人生,也应该是这样的
安稳地读书、交换,研究生毕业,朝九晚五,手边牵着一个温柔平和的人
他才是闯入者
他是不甘心的闯入者
“你以前,也从没说过,想去上海读研”他顿了顿,“很突然,有一天突然跑到我面前说,不想留在北京了”
所以
商锐说,温盏年纪很小,商行舟知道是真的;
商锐说,温盏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商行舟知道,也是真的
她的未来同样处于变动中,商行舟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他试图寻找解决方案
“我干脆想,不如我来迁就你好了,你做什么选择、做什么决定都可以,我会去到你身边的”他停了下,有些自嘲,声音低下去,“但是,你说,要跟我分手”
商行舟就有点生气
他刚被亲爹打了一顿,本来情绪也不太好
温盏陷进自己的逻辑,完全不听他说,他想等她冷静点再谈一谈,暴雨里去拉她的手,一次又一次被甩开
“不是……”温盏鼻子泛酸,忍不住,打断他,“明明是你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不管你做了什么计划,我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问你,你要什么时候走,你就敷衍我”
商行舟哑声:“我没敷衍你当时,确实还没有决定”
“你就是在敷衍我”时隔这么多年,温盏仍然委屈得想哭
“你回复别人消息,不回我的;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解释,你一直不解释……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凭什么不解释?”
她攥着口袋里的小马,声音里不自觉又浮起水汽
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商行舟,她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怎么了,被爸爸打很丢人吗,特别难以启齿吗?我是第一天知道你爸妈关系不好吗,你告诉我我就会被吓得跑掉吗?我看起来完全没有脑子吗,跟你谈恋爱就会谈到辍学吗?”
商行舟满心酸涩,在这一刻,又心疼得想笑
靠近过去,带薄茧的拇指落在她脸颊,想擦掉她眼睛里滚落出来的泪珠
他哑声叫她:“温盏……”
“不要摸我”温盏两只手落在他胸前,推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着雾气,固执地指控,“你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我,你不喜欢我”
“喜欢的”长夜幽寂,墙上挂钟无声地跳她小小一只,商行舟捧着她的脸,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很轻,“温盏,过去十几年,我没有一秒放下你”
台风天,他在f大一宿一宿地等,得知她去了青岛,立马跟着去找她
在海边分了手,两个人把话说开,他仍然不甘心,仍然意难平,回到北京,还想找她再谈一谈
温盏去了斯坦福,后来辗转到上海
分开的时间里,他在烈日下,荒漠里,万尺高空,还是想跟她见面
喜欢一个人,是想跟她见一面又一面
温盏攥住他的衣领,手指蜷曲,捏得皱巴巴
被巨大的委屈笼罩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像是要把这几年的不快乐都哭干:“商行舟,我讨厌你”
商行舟垂眼吻她的脸颊,热气交织之间,温热的唇,碰到她的眼泪
他声音很低,“温盏,我喜欢你”
她哽咽:“我不喜欢你……”
他不厌其烦地,吻她,一遍遍:“我喜欢你”
很多年后,商行舟被人问起:大半生转瞬即逝,商首长,是否也经历过后悔的事?
年轻时做过的傻事未免太多,他思考很久,只是低笑:“年少时,一念之差,与爱人分离”
分开时,他以为分手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于是那些绵长的爱慕,在不见光的地方,被妥帖地藏好
但后来,他花了更多时间,去弥补这个一念之差的失误
当所有少年时的心思重建天光,他所有念头,变成了:
他竟然真的答应跟她分开
他怎么能跟她分开
分手时,嘴上说不在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