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禾走出内室,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阿公与杨昪相谈甚欢,兴起时,二人甚至要手谈一局,就算她提醒他们一会儿要开宴了,阿公也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事
郑嘉禾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异样,便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转出景竹院,去寻阿娘
琉璃跟在身侧,有些好奇上次郑嘉禾与杨昪出宫观刑,没有带她,因此她还未见过回来后的华阳县主目前她也只是从太后与旁人只言片语的闲聊中,得知了华阳县主不仅没死,还回到长安的事
郑嫣居住的院落叫长风院,郑嘉禾抬步进去,只看到两个从前就伺候在华阳县主身边的婢女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华阳县主还不愿在长安公开露面,因此,掌管府中内务的何氏何巧兰并不曾往长风院中拨更多的人
郑嘉禾走到门外,听见华阳县主正在与她那学生说话:“你这个思路也有道理,但不全面,你看,你是不是忽略了……”
“阿娘”
郑嫣一愣,转头望去,坐在窗前案几旁的邵煜连忙起身,向郑嘉禾躬身作礼:“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少年嗓音清润,面如冠玉,眉目也生得极为秀气好看,若再过几年彻底长成,恐怕也是个能迷倒长安城万千少女的美少年了
郑嘉禾微点了下头,郑嫣道:“邵煜,你先回去把后面的题解了,等下午再来找我”
邵煜应了声,又分别向郑嘉禾与郑嫣拱手作揖,双手捧着自己放在案上的书卷,后退着出了房门
郑嘉禾回目望了一眼,想起前几日郑公与自己说的话,笑问:“听说阿娘是要他自己考去国子监?”
郑嫣走到一旁的水盆处净手,洗去指尖上沾染的墨汁,闻言嗯了一声
郑嘉禾道:“阿娘既然有心栽培他,何不让阿公出面把他送进去,省去这一道考试的麻烦不说,就是日后进去,分的夫子也不一样”
国子监中当然也分三六九等,莫说是平民百姓与官宦之家不同,就是三品以上人家的子弟,和五品官家中的后代,进去都是有差别的按照郑家的地位,他可以把邵煜安排到最优等的国子学去,再指定最好的夫子来教他
郑嫣却摇了摇头:“现在刚开始,我还不想让邵煜与郑家有太多关联”
郑嘉禾一愣,颔首道:“也好”
长风院中有一个很大的秋千,旁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草地上落下一片凉荫母女两人坐上去,足尖轻点地面,在秋千上轻轻晃动
院子里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郑嫣顿了顿,转头问郑嘉禾:“秦王在景竹院?”
郑嘉禾道:“是”
“我听说那些传言了,”郑嫣眉头轻皱,“你们这样多久了?”
郑嘉禾:“一年多了”
郑嫣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我知道你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但就算当初景宗没有下赐婚圣旨,你没有入东宫,我也不会同意让你们两个相好的”
“阿娘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只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郑嘉禾足尖稍稍使力,秋千晃动的幅度便大了一些,“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是先帝我都熬过来了,还怕现在的秦王吗?”
郑嫣弯唇一笑:“那就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续道:“其实当初我离开长安,你父亲的原因只是其一”
郑嘉禾微怔:“还有什么原因呢?”
郑嫣语气中带了一点讥讽:“还不是景宗,他见我和离了,竟妄想让我与他暗中相好我拒绝了之后,仍不放心,便索性离开长安,任他天南海北也找不到后来你阿公直接说我死了,倒也算帮了我一把,还好他没有继续纠缠”
只要景宗有一点怀疑郑嫣的死,派人来郑家查证,他们就瞒不住了
思及此,两人有些庆幸
大概郑嫣对皇族男人的厌恶,就由此而来
而先帝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后来对郑家与郑嘉禾的种种手段,更是证明郑
嫣的这种厌恶没错
郑嫣拉过郑嘉禾的手,轻叹道:“所以,我怎么都不想让你跟皇族的男人再有什么纠葛”
母女二人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儿,侍女很快来禀报说,正堂那边要开席了,于是便站起身往正堂去
杨昪与郑源站在一处,微微侧首听郑源说话,他余光瞥见郑嘉禾与华阳县主一同走来,不禁转目一望,正看到郑嘉禾也注视着他,对他展颜一笑
杨昪一顿,眸中亦含了一丝笑意
这是家宴,除了郑家人、杨昪与郑家的几个亲信仆婢以外,没有其他人杨昪是与郑嘉禾一同以小辈的身份来的,因此郑源坐在上首,他的左手边坐着郑嘉禾,右手边坐着郑嫣与郑卓夫妇,而杨昪就坐在郑嘉禾的旁边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杨昪与郑嘉禾坐上回宫的马车,驶入皇城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之前觉得郑家人对他有些冷漠,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他和郑嘉禾的关系也不算完全公开,私底下的流言也罢了,明面上还是要保持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