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杨绥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转身出了殿门
她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才回到房中,就看见杨绥已经支撑不住困意,趴在案上睡着了
她向侍立在旁的小内官使了个眼色
小内官会意,上前把睡熟的太子扶到了榻上,他们为杨绥脱下外袍,又擦了擦脸和手脚,为他盖好薄被,躬身退了出去
琉璃入内,将案几上的瓷壶和杯盏一一收起
郑嘉禾睡在了屏风旁的矮榻上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杨绥身边的亲信宦官带着哭腔喊道,“陛下驾崩了!”
……
皇帝是在夜里没的,驾崩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只有皇后娘娘
根据太医的诊断,皇帝是旧疾反复不止,夜里又犯,这一次实在没撑过去
皇后跪在榻边恸哭不止,几欲昏死过去
大臣们得到消息,连夜进宫,跪在承明殿外哭丧
皇后这才振作起来,走出大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吩咐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派人去往东宫,请太子出来主持大局
一时间,那些曾经被皇帝叫到承明殿秘密议事,商讨废立太子的几位重臣,面上神情都有些微妙
但毕竟——皇帝只是有了那个想法,既没有立诏,也没有什么口谕留下,太子还是太子,秦王还是秦王
而只要太子没有被废,那皇帝驾崩,他以储君的身份出来主持大局,甚至在灵前登基,都是符合规矩,任谁都不能提出质疑的
——郑嘉禾只觉得蹊跷
她带着宫人,匆匆赶往承明殿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昨日皇后与太子的怪异从何而来他们、他们竟大胆弑君了!
可太子身为嫡子,又占着储君的名分,有那么多朝臣的支持,谁敢质疑?
谁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秦王,去质疑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储君
还是棋差一招
郑嘉禾惊疑之余,不由庆幸,幸好郑源没有参与皇帝关于废立太子的谋划,郑家没有暴露,她依然以一个贤妃的身份,站在杨绥身边
但……秦王呢?
皇后与杨绥已经知道皇帝有意改立秦王,他们岂会放过他?
郑嘉禾来到承明殿,越过跪了一地的大臣,来到皇帝的牌位前,一眼就看见了跪在一侧,沉默不语的杨昪
郑嘉禾面露悲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子杨绥的身边
……
皇帝驾崩当日,太子杨绥在灵前登基,成了大魏新的君主
七日后,新帝率领百官,护送先帝梓宫在皇陵下葬
又三日,宫中于太极殿举行登基大典也就是在这一天,郑嘉禾作为准皇后,从东宫搬出,入主椒房殿
杨绥似乎是真的决定要好好对她,不仅赐了她许多财物,还允准郑源来椒房殿看望她
殿内,郑嘉禾与郑源相顾无言
半晌,郑源开口道:“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吧哪怕是按你原来的计划,也不一定就能保住郑家长盛不衰好歹现在,你还是皇后”
郑嘉禾咬牙:“阿公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郑源叹气:“知道所以还要再看看以后……若是,若是他真的转变心意,倒也未尝不可”
郑嘉禾握紧了拳头
她忍不得,也不信他真能转变
但郑源自然是趋利避害,万事都以整个郑家的利益为先
郑嘉禾长吐一口气,道:“我答应阿公,继续眼前的现状,顺其自然但我也想让阿公帮我一件事”
郑源问:“什么?”
郑嘉禾伸出食指,沾了沾杯子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秦”字
“帮我救他”郑嘉禾说,“如果不是我们在背后推动,他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前些天宫里都在处理丧事,杨绥还忙着稳固人心,不会着急对杨昪下手,但现在他已经登基,他一定忍不下去了
杨昪以前藏拙藏的好好的,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如果不是郑嘉禾,新帝和太后不至于现在就忌惮他
她不能害了他
郑源一愣,面上划过一抹深思
郑嘉禾盯着他,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行吗?”
郑源点了点头
新帝才华平平,以后的事情如何发展,还真不一定能给郑家多留条后路也不错
……
郑嘉禾猜的很对,登基大典的第二日,杨绥就以谋逆罪,派兵包围了秦王府,谁知那负责抄家的官员把王府搜了个遍,也没能找到秦王的身影
消息传回杨绥这里,杨绥不由大怒,将承明殿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最后还是郑嘉禾过去求见,温言劝了几句,才把杨绥劝住的
又过了几天,宫里为郑嘉禾举行了封后大典
结束后,郑嘉禾回到椒房殿,由宫人服侍着脱下繁重的礼服,换上轻便的装束她屏退宫人,斜靠在内殿的矮榻上,闭目养神
突然,殿中一角处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