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将江厌辞请了过去
老太太因为二儿子的事情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大好有时候老太太也会想若这事没有被发现,像以前一样一大家子的人其乐融融是不是也很好?不过老太太也不是善恶不辨之人,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时生起,更多的是一种唏嘘这事若是她第一个知道,也不会纵着老二这般行径
见到江厌辞酷似长子的五官时,老太太脸上稍微能带些笑
“快到祖母这里来坐”老太太拉着江厌辞在身边坐下她已经摸出江厌辞的性子,知道他寡言初时失落,后来倒也习惯了,反正她瞧见江厌辞的眉眼,心中便宽慰
“这些年你在外吃了不少苦,如今回来了可得好好补回来!”老太太顿了顿,“当然了,这高门子弟要学的东西也多祖母给你请了几位先生,都是大家,你可要好好跟着学祖母不求你考功名,能学一些是一些”
“是”江厌辞应下
老太太话说得委婉非贫民之家,越是权贵门第面上的竞争和暗地里的手段越是不干净实则老太太心里很是担忧江厌辞大字不识一个为恭贺江厌辞归家的庆宴已被她尽量往后拖一拖,可书画筹的事情却躲不过
书画筹是好些年的习俗了京中权贵富得流油,圣上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每年举办一场拍卖,所得充为军饷这拍卖之物正是京中高门子弟的字画
江家,开国时便被赐了爵世袭罔替了几代,论门第底蕴,在整个长安也能排上前三皇家公主多不胜数,江家这样的世家高门在整个长安却是有数的
当年江眠风与华阳公主成亲,都没人敢说这是尚公主嫉妒华阳公主的旁的公主,竟酸溜溜地直言华阳是高嫁一时惹为热谈
这书画筹,江家自然要交东西上去
江厌辞临走前,老太太忍不住又多督促了几句书画筹的事情望着江厌辞走远的背影,老太太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场书画筹……
他的眠风啊,出尽了风头玉案一摆,挥笔潇潇,一字千金,求购者排成长龙
“唉”老太太叹息
她心里有数,自眠风病逝,江家的风光正在逐渐暗淡
老太太暗暗下定决心,给江厌辞娶的妻不仅要知书达理,更要聪慧有才!
刘嬷嬷从外面进来,禀话:“老太太,孔家娘子来了”
“谁?”老太太颇为意外,“孔兮倩?”
因为江云蓉的婚事,两家已经彻底闹掰孔兮倩怎么会忽然登门?
“想来孔家也想缓和缓和关系”刘嬷嬷说
老太太点点头,让人请孔兮倩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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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厌辞从老太太这边离去,回到观岚斋,刚走进庭院,遥遥看见江云芽被婢女牵着往屋里去
小厮令松迎上来禀话:“殿下,大皇子派人递话过来,白家那边已经答应了”
李漳送过来的这四个小厮,并非寻常家仆,要么进过军营要么在禁军当过差个个身手了得,也个个冷着脸
月皊弯腰,牵起江云芽的小手她想牵云芽到院子里,一抬眼望见了江厌辞,便立在门口不进不出地犹豫起来
江厌辞转身,出了府
他去了一趟白家
白家老爷以前也在朝中当过官一场祸事使得儿女丧命,他一下子病倒,也借此辞了官,变卖了旧宅,在这燕子巷买了个不大的宅子,夫妻两个不问外事,颇有几分隐于闹市的意思
外人都说,老两口一直都没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江厌辞对京中不熟,他托李漳寻一对夫妇,要求为人和善且无子女
李漳很快给他寻到了,正是白家老两口
江厌辞立在巷口,远远望着白家门前老两口坐在门外树下,正在给他们养的一只看门狗洗刷毛发
“再跑到泥巴里打滚揍你!”白老爷挥了挥手里的木枝
白夫人笑着拍了拍狗脖子:“快跑快跑!”
那大狗并不跑,反而跑去用脖子蹭白老爷的腿
“走走走去!”白老爷赶它
大狗忽然甩了甩身上的水,甩了两个人一身
白夫人抱怨,白老爷拿着木枝吓唬它只是老两口脸上都带着笑
江厌辞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江厌辞从不是个心善之人,没有太多凭空而生的多余怜悯初见月皊时,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先冷眼观察,是他一惯的作风
后来华阳公主来了信他虽然没有看见华阳公主给月皊的那封信中说了什么,可从月皊的反应也能猜出二三
于是,他有了决断,并且很快付之行动甚至没有等华阳公主回来
知晓自己是江家嫡子,江厌辞对这些年错失的富贵并无惋惜他并没有怪谁,人世间富贵与荣辱不过过眼云烟
他更不可能迁怒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他也不需要留月皊在身边当一个小妾,如此折辱人家月皊回到江府,一切都那么熟悉,偏身份大变,心中会是怎样的酸楚难过那些落差、那些恶意,不会因为她弯着眼睛笑而不存在
也不知道她夜里蒙着被子哭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