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迎春就觉不对,斜眼观量,果然便见宝钗略略蹙眉这家中吃斋念佛的人里,正好有个王夫人若是传进王夫人耳朵里可是不妙
因是迎春便找补道:“三妹妹这话啰嗦,不过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那乌家兄弟几十年前也极乖顺,到了关外庄子里,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可不就将主子忘在了脑后?”
众人便纷纷唏嘘一番,将探春失言之事遮掩过去
宝玉见黛玉一直不放声,忍不住问道:“妹妹怎地不说话儿?”
黛玉白了其一眼,说道:“你家里的事儿,我如何好说话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
探春闻言顿时颔首连连:“林姐姐这话在理,正所谓量入为出,如今开销实在太大了些”
迎春说道:“有什么法子呢?大姐姐省亲之事总不能俭省了”
宝玉便笑着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实在是杞人忧天来日若用度不够了,下头自会俭省……况且再如何俭省,还能俭省到咱们身上不成?”
宝钗闻言便要驳斥了,可张张口,又生生忍了下来她自知自个儿出言,必不得宝玉之意,因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眼见三春打趣了宝玉一番,宝钗忽而说道:“乌家兄弟拘押了回来,那关外庄子如何处置了?”
宝玉自是听了一耳朵的,只是此事涉及陈斯远,宝玉便含混道:“我也不知,要不你们回头儿自个儿打听去?”
不料,正巧此时司棋寻了过来悄然入得内中,听闻宝玉这话,顿时笑道:“可巧,方才我听了一耳朵,好似远大爷想了个法子,如今关外庄子都平息了,说不得年底进贡比往年还多一些呢”
探春顿时欢喜道:“果真?不知远大哥想了个什么法子?”
司棋暗自庆幸,幸亏方才听姥姥说仔细了,不然这会子可就交代不明白了当下便笑着将那工分制一一说将出来
待司棋说罢,那懵懂的惜春还分辨不出好赖来,探春已然合掌赞叹道:“好,好一个工分制!如此一来,岂不是免了庄头盘剥?”
黛玉自是心下暗赞不已,奈何事涉陈斯远,她却不好开口了
宝钗自是另一番心思,赞叹陈斯远设计精妙之余,便想着薛家也有些田庄,不若回头儿也试着施行这工分制
迎春听闻探春说过,也笑着颔首道:“这法子巧妙,有道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若不想人把持了庄头欺上瞒下,就合该过几年就换一回庄头只是府中派去的却不知稼穑,反倒坏了事儿,如是方才让乌家把持了庄头几十年
这往后推行了工分制,又有督管四下清查账目,若庄头干不好,不待咱们说什么,只怕那些庄户就要不干了”
宝玉如今最听不得陈斯远的名字,闷声听了半晌,哪里还待得住?干脆一声不吭抽身便走
探春瞥见宝玉走了,紧忙叫道:“宝二哥往哪里去?”
宝玉只扬了扬手,一句话也不曾回
宝钗观量一眼,不禁掩口笑道:“三妹妹还问得出口,岂不知宝兄弟如今最听不得远大哥的名号?”
探春眨眨眼,忍不住看向黛玉黛玉顿时羞恼道:“好你个探丫头,他要如何又与我何干?怎地又来看我?”
探春便掩口打趣道:“容儿姐姐,我往后再也不敢了,咯咯咯——”
却是上一回陈斯远为黛玉取字为容,探春甫一说出口,黛玉哪里还绷得住?又羞又恼之下,起身便来捉探春
探春咯咯笑着求饶不迭,身子穿花蝴蝶也似四下兜转,虽年纪稍小,身子骨却比黛玉强了不少,因是黛玉扑了半晌也是徒劳,最后只得气喘吁吁叫探春‘琼儿’
宝钗娴坐一旁,笑看她们两个打闹,尾指却悄然在手心写了个‘洛’字许是因着众人的字她都知晓,偏生她自个儿的却无人得知,因是宝姐姐心下略略有些舒爽……盖因,那是她与陈斯远之间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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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陈斯远散学后也不急着出国子监,等一众友人齐聚了,这才四下拱手道:“过几日在下摆酒纳妾,还请诸位一道儿来热闹热闹”
王仲方等自是好一番揶揄、打趣,只道到了时日一准到场
陈斯远四下陪笑,待送过了一众友人,这才自国子监里出来小厮庆愈迎将上来,不待陈斯远到得马车近前,便有一熟悉身形遥遥拱手:“陈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陈斯远扭头一瞧,果然是那侍卫
那侍卫不禁笑道:“陈公子请吧,还好王府就在近前”
陈斯远搭眼一瞧,燕平王府就在国子监斜对面,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当下也不用乘车了,安步当车随着那侍卫进了王府随即又被小太监请到偏厅等候,过了足足一盏茶光景,那燕平王才哈欠连天而来
入得内中,陈斯远紧忙见礼,燕平王随意摆摆手,随即指点着陈斯远道:“本王只道你用心攻读,是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