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支撑门户,薛姨妈越觉心累,时而便琢磨着寻个妥帖的帮手为自个儿,为薛家来遮风挡雨
眼看陈斯远这般气定神闲,不过三两句便将自个儿的困扰解了,薛姨妈心下不禁愈发异样
她心思杂乱,不免有些欲言又止,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一时问陈斯远课业,一时又说起暑气太浓,须得防着中了暑
待胡乱说过几句,薛姨妈只觉再待下去难免失态,便紧忙起身告辞
陈斯远将其送出院儿外,心下难免古怪转念一想,许是事关重大,薛姨妈这才乱了方寸?
正要回返正房里,便有苗儿寻了过来
“大爷,大老爷正寻大爷说话儿呢”
两日不见,苗儿一双眸子上下扫量着陈斯远,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陈斯远到得近前问道:“姐姐可知是什么事儿?”
“理应是好事儿,我瞧着大老爷正抚须大笑,绕着外书房来回踱步呢”
陈斯远心下纳罕,便随着苗儿往东跨院而去到得外书房里,果然有如苗儿所言,大老爷贾赦面带笑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抚须,踱步之间志得意满
“远哥儿来了?快坐下说话儿”
陈斯远拱手道谢,旋即撩开衣袍在下首落座
贾赦也不兜圈子,径直说道:“今儿个得了信儿,说是海贸的出息行了飞票寄来京师,内府不日便会连本带息一并送还”
陈斯远暗自舒了口气,不禁笑道:“外甥为姨夫贺”
贾赦哈哈一笑,摆手道:“说来也是多亏了远哥儿,不然老夫又哪里赚得到银子?”顿了顿,又道:“老夫听闻,那海贸后续还有些首尾,主意还是远哥儿出的?”
陈斯远心下腻歪,贾赦这厮果然贪得无厌此前内府银子不多,这才要借鸡生蛋待海贸回了款,内府可就不缺银子了,又怎能容旁人染指内府营生?
因是陈斯远便说道:“姨夫,此事虽是我在一旁出谋划策,可到底是内府营生,咱们家只怕不好参与”
“唔,也是”贾赦略略蹙眉,便道:“你姨妈这两日念叨着呢,快去后头瞧瞧吧”
“是”陈斯远起身告退,出了外书房便往三层仪门而来
待苗儿引着陈斯远入得正房里,抬眼便见邢夫人仰坐在软榻上,小腹已然高高隆起算月份,如今已然八个月了,到得八月里孩儿便要落地,是以邢夫人如今行动十分不便
二人闲话几句,待打发了丫鬟、婆子,陈斯远便道:“内府派发出息的事儿可听说了?”
邢夫人顿时喜形于色,说道:“听大老爷说了,我私底下算算,此番最少能得四千多两呢!”
前番海贸一事份额不过五万两,大老爷贾赦、王夫人、凤姐儿各占去了三千两,邢夫人掏了一千银子,薛蟠掏了八千两银子,余下三万出头的份额都被邢夫人四下勾兑了出去
内府开出的出息是四成,邢夫人倒倒手便凭空赚了一成如此,连本带利,邢夫人到手合该是四千四百两有奇
顿了顿,邢夫人喜眉笑眼道:“你是不知,这半年来我手头儿一直紧,连端阳往下派发赏钱都有些不舍是了,你如今可还缺银钱?这四千银子……分你一半?”
瞧着邢夫人那舍不得的模样,陈斯远顿时摆手笑道:“你自个儿留着就好,我如今又不缺银钱那药丸营生方才铺展,算算这个月好歹能有三千两银子待口碑发酵,莫说是五千,便是八千也是寻常待到了年前,说不得还能分润你千八百的银子呢”
邢夫人眯着眼咯咯咯笑起来没完因着腹中孩儿月份大了,邢夫人身量难免有些发福,显得愈发珠圆玉润,倒好似壁画中那宝相庄严的女菩萨
忽而想起薛家那八千两来,邢夫人便道:“合该取薛家一成出息,那也是八百两呢”
陈斯远撇嘴道:“那才几个钱?”
如今他不差银钱,又何必为了些许银钱引人反感?许是今儿个邢夫人心气儿顺,闻言竟没说旁的,只道:“左右是你的银钱,你自个儿拿主意就是”
话音落下,邢夫人忽而蹙眉,低头便见小腹上隆起个包来,也不知是胎儿的手还是脚
陈斯远瞧着惊奇,上前观量两眼,探手怼了下,那鼓包便倏然缩了回去
邢夫人顿时变了脸儿,戳了陈斯远额头一指头,叱道:“眼看当爹的人了,怎地还这般顽皮?”
陈斯远嘿然笑了笑,心下也异样起来二世为人,还是头一回当爹,一时间心绪杂乱,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怕更多的是茫然吧?
内府分润出息之事不用陈斯远四下告知,邢夫人趾高气扬地打发了苗儿、条儿四下走动,转眼便人尽皆知
却说这日凤姐儿方才答对过了管家庙的贾芹,转眼便有条儿寻来,喜滋滋将内府分银子的事儿告与凤姐儿知晓
凤姐儿顿时心下欢喜,雀跃之下干脆摘了一根金钗赏了报喜的条儿
待平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