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扯了陈斯远就要走小姑娘鸾儿看得发懵,正要开口,却被其母剜了一眼,顿时捂了嘴不言语了
那汉子赶忙拦下,道:“这个……有道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二十两是高了……那十五两……十两?十两如何?陈大爷一看就是不差钱的”
晴雯便沉着脸儿与那汉子计较,待须臾方才定下七两银子的价码来
当下也不用陈斯远,晴雯自个儿掏了荷包便将银子给付了
汉子得了银钱,又甩了包袱,自是欢喜不已,口中道谢不迭
晴雯也不搭理汉子,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母亲,叹息着到得鸾儿身前,俯身道:“妹妹往后跟着我就是了”
她扯了鸾儿的手,那鸾儿便懵懂着随着她往外走
一径到得门前,鸾儿方才反应过来,扭头哭喊着:“妈妈,妈妈——”
晴雯母自是掩口流泪,却强笑着冲其摆手,呜咽道:“鸾儿乖,随了大姐去,往后能吃饱饭、穿新衣裳呢……”
见晴雯扯着鸾儿出了门,晴雯母犹豫了下,到底忍不住追出来观量,直待眼看着几人上了巷子口的马车,她才狠了心回转
那汉子点算着银子,眼见其泣不成声,便凑过来笑道:“鸾儿是去过好日子了,你哭什么?你若舍不得女儿,咱们回头儿再生一个就是了”
晴雯母垂着头不言语,只死死攥着衣角
另一边厢,马车开动,往苏州回返鸾儿还在哭闹着,晴雯哄劝半晌不见效用,不禁有些急躁陈斯远思量了下,挑开帘栊叫道:“庆愈,将你的糖豆给我一些”
庆愈紧忙自荷包里掏出几枚糖豆,嘟囔着‘我也不多了’,到底还是给了陈斯远陈斯远转头塞了一枚进鸾儿的嘴,那鸾儿哭了两下,忽觉口中甘甜,顿时止了眼泪,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道:“甜!是糖!”
陈斯远便将一把糖豆都塞在鸾儿手里,道:“只要鸾儿不哭闹,糖豆都给你可好?”
“嗯……好!”鸾儿爽快应下,一把攥紧糖豆,果然不哭闹了
晴雯揉着太阳穴舒了口气
陈斯远观量其神色,笑着道:“你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带得了孩子?待回去不若先请甄大娘与两个婆子帮衬着带一阵”
晴雯乜斜着白了陈斯远一眼,那意思:你也知我还小着呢?怎么夜里没见你记着?
陈斯远老脸一红,顿时面上讪讪
于是咳嗽一声儿道:“可曾给你娘留了银子?”
晴雯摇摇头,道:“先前要留来着,只是娘不肯收”
陈斯远寻思道:“不急,咱们总还要盘桓几日,临行前留了就是”顿了顿,又道:“不好留太多,免得惹了贼人惦记”
晴雯颔首道:“嗯,我自个儿盘算过了,就留二十两”
陈斯远点头应下,见鸾儿吃得香甜,便探手揉了揉其小脑袋,又与晴雯道:“过会子扯一些布料,给鸾儿裁几身衣裳……尤其是棉衣”
苏州都下雪了,鸾儿还只穿了叠着补丁的夹衣,实在不成样子
待车行进得苏州城,业已过了未时,陈斯远一行寻了布庄,各色布料扯了些,有晴雯这个亲姐姐在,自是不用陈斯远为着鸾儿的衣裳费心
于是马车回转蒹霞街,谁知众人才进门,那小丫鬟芸香便颠颠儿迎了上来
“大爷大……额,这小丫头哪儿来的?”
小厮庆愈回道:“晴雯姑娘的妹妹,往后也跟在大爷身边儿”
芸香眼珠乱转一番,见怯生生的鸾儿年岁太小,也就没放在心上,只道:“大爷,头晌来了人,说是林家的,留了帖子呢”
陈斯远探出手来,芸香紧忙将拜帖送上
陈斯远扫量一眼,落款留了名字——林鸿
林鸿?林家人?这是抚台衙门走漏了风声?是了,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定是林家人得了信儿,这才上赶着寻上门来
陈斯远蹙眉思量这林家其余几房,形似薛家另几房,又岂是良善之辈?说不好听的,贾琏领了黛玉回荣国府,好歹还多活了几年;若留在林家,能不能熬过去年都不好说!
此时找上门来为哪般?不敢去寻贾雨村,便来寻自个儿这个软柿子?呵,有道是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啊!
既如此,相见争如不见
又略略盘算,离京至今已月余光景,此时已是冬月初,还要往金陵、扬州走一遭,若赶在年前回转,说不得这几日就要动身
拿定心思,陈斯远不动声色回了房,待后头香菱来迎,瞥见鸾儿自是纳罕不已待几个姑娘家叽叽喳喳说了一通,香菱就笑道:“你自个儿还小呢,哪里带得了孩子?正巧我妈妈闲得慌,不若让我妈妈来带”
这一路上晴雯已知小孩子难缠,这会子也不嘴硬,只闷声应下香菱朝着鸾儿招招手,许是瞧着香菱面善,那鸾儿便笑呵呵凑过来让香菱牵了
晴雯顿时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