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上伤药味儿浓重,到底将那兰花香气遮掩了过去又将网巾拾掇齐整,陈斯远这才缓步过了蘅芜苑,自小径往省亲别墅寻来
谁知才行两步,便听凸碧山庄里有莺儿道:“嘻,我便说远大爷今儿个一准儿来!”
陈斯远心下悚然,亏得心下提防了,不然慌乱之下说不得就露了行迹当下朝着莺儿一笑,低声道:“夜里天儿凉了,你记得多穿一件衣裳”
莺儿笑着回:“省的了,多谢远大爷”
陈斯远别过莺儿,便往那省亲别墅后门寻去,遥遥便见一素净身形藏身廊檐之下陈斯远加快脚步,须臾便到了近前
“妹妹!”他面上笑着,探手扯了一双柔荑
宝姐姐便嗔怪道:“莺儿说你出来游逛,我还想着过会子你便回了呢,谁知你真个儿寻了来”
陈斯远笑道:“妹妹不也在此等着吗?”
宝姐姐道:“那如何能一样儿?你如今伤势刚好转,可不好再牵动了创口”
陈斯远道:“那陈芥菜卤果然有奇效,我如今大好了”又扯着宝姐姐到得避风处,情意绵绵道:“再说,好几日不曾说话儿,我心下也挂着妹妹呢”
宝姐姐面上顿时绽出笑意来,道:“我每日都去瞧你,也不见你说什么”
“那如何能一样儿?人来人往的,便是万般心事也不好宣之于口啊”
陈斯远方才伺候过李纨一遭,这会子正憋闷的紧,眼见宝姐姐秀色可餐的模样,不禁急色起来谁知宝姐姐只略略与其亲昵,便强行止住,只道:“不可,牵动创口怎么办?”
陈斯远愕然,百般狡辩,偏宝姐姐一概不听,只认了死理儿,任他如何说也没用
陈斯远顿时沮丧不已,干脆撩开衣袍落座台阶上,苦闷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
宝姐姐掩口而笑,说道:“你且忍着吧,香菱、红玉、五儿,还有外间的二姐儿、三姐儿,我可是全都交代过了的,总要等你伤好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斯远顿时欲哭无泪,暗忖这太过停机德也不好,往后自个儿岂不多了许多拘束?
心下无奈,陈斯远只得与宝姐姐说了会子体己话儿,待夜风渐起,宝钗生怕他着了凉,这才被其催促着回转了清堂茅舍
一夜无话,陈斯远果然硬挺着过了一夜
待转过天来,陈斯远清早活动一番,便回了自家捡起书本来温读,这且暂且不提
却说那邢夫人昨儿个与王善保家的计较了半晌,心下大抵有了成算,一夜辗转反侧,早起拾掇齐整便急不可耐起来,只盼着早些过了辰时
好不容易捱到用过早饭,她便迫不及待领了丫鬟、婆子往荣庆堂而来
刻下荣庆堂里凤姐儿方才答对过贾母,邢夫人进得内中,那凤姐儿便顺势告退而去
贾母眼看邢夫人来了,顿时纳罕不已这大儿媳自打有了四哥儿,便极少往荣庆堂来,此番莫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邢夫人面上噙了笑,好一番嘘寒问暖,直到贾母面上不耐,这才转入正题:“老太太,我怎么听着……昨儿个弟妹要将兰哥儿领回房里教养?”
贾母顿时面上冷了几分,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邢夫人便笑吟吟道:“诶唷唷,这可是好事儿都说隔辈儿亲,只看老太太待宝玉,便知弟妹定会好生教养兰哥儿再者,那珠哥儿也是弟妹教养出来的,我看啊,来日兰哥儿一准儿有出息”
贾母略略蹙眉,说道:“我有些困乏了,大太太若没旁的事儿——”
昨儿个晚上贾兰过来哭闹了一回,贾母有苦难言,只能捡着大道理哄劝了半晌,这才打发鸳鸯将其送了回去如今邢夫人又来揭疮疤,老太太顿时着恼不已
谁知那邢夫人是个没眼色的,竟说道:“老太太且让我说完”
贾母冷哼一声,道:“大太太还有话儿?”
邢夫人笑吟吟道:“我是想着,这弟妹惦记着宝玉不说,如今还要教养兰哥儿,身子骨又不大好……是不是太过操劳了?”
“嗯?”
“老太太也该体恤体恤弟妹,掌家这档子劳心劳力的事儿,是不是……换个人来?”
“哦?”
贾母顿时恍然,敢情邢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贾母只是老了,疏于应变,可几十年下来掌家经验无比丰富,立时便权衡起利弊来
如今王夫人势大,连着两次拿下家中老人,已然掌了大半家业外边既有王子腾为靠山,又有大姑娘元春为依仗,这府中观望风色的下人纷纷投靠,贾母又岂能不知?
是,老太太是不待见贾赦,盖因大老爷贪鄙无状也就罢了,早年还德行有亏!不得已之下,这才将贾赦撵到了东跨院,将掌家的差事交给了二房打理
可老太太心下从未想过要将荣国府交与二房!一则长幼有序,大老爷贾赦才是承嗣袭爵之人;二则……王夫人与娘家纠缠不清,王子腾又混迹军中,莫看刻下王子腾风生水起,可老太太实在不看好王家的未来
先前贾母便思量过更换掌家之人,可如今明眼人都知如今荣国府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