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道:“怎么不巧?我看来的好巧,我那攒心梅花络子打了一半实在不知如何打了,求宝姑娘帮衬一回”
宝姐姐自是知晓陈斯远这会子只怕……见不得人,便笑道:“我也手生,倒是莺儿擅这个,妹妹不如拿来让莺儿瞧瞧”
香菱一怔,不禁红了脸儿应下,赶忙去厢房取了络子来宝姐姐便坐在正堂里,待香菱回转,接了那络子上手打了须臾,这才见陈斯远讪讪自梢间里出来
香菱掩口而笑,自是扯了莺儿去厢房说话儿,内中便只余下宝姐姐与陈斯远
陈斯远轻咳一声儿,正要说些什么,偏这会子宝姐姐抬眼便瞧见其嘴上的泡来,顿时笑道:“回头儿须得与厨房说一声儿,你这几日饮食清淡些才好”
陈斯远含混应下,心中认定乃是憋闷久了之故当下与宝姐姐说过一会子,便忍不住去擒柔荑,谁知宝姐姐笑着避过,嗔笑道:“这会子我可不敢招惹你你有什么心思,只管留给香菱就是了”
陈斯远瞠目不已,宝姐姐笑过紧忙说起正事儿来,道:“姨妈这两日时常寻夏金桂计较,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妈妈一早儿去姨妈房里说了会儿话,姨妈竟一句口风都不曾露”顿了顿,宝姐姐不禁幸灾乐祸道:“依我看,凤丫头怕是有难了”
此为应有之理,不拘是王夫人还是凤姐儿,都是贪恋权势的那王夫人心底下想着将荣国府尽数收入囊中,说不得还要坑死了大房一系,好将爵位传给宝玉呢;至于凤姐儿,只看其大包大揽的架势便知其性情
贾母此番手段一出,即便这对儿姑侄女明知是贾母的手段,只怕也要斗个翻天覆地才会罢休
至于瞒着薛姨妈……因着自个儿之故,薛姨妈不曾继续拆借银钱,又绝了那金玉良缘的心思,可不就与王夫人生分了?
倒是宝姐姐口称‘凤丫头’让陈斯远纳罕不已,于是他便追问其缘由来
宝姐姐思量一番,冷笑着说道:“还能如何?早些年她在金陵就是个掐尖儿的性儿,莫说妈妈与我,便是我爹爹也不曾放在眼里后来她来了京师,就住在宁国府,这才断了往来
再往后我家来京师,她那会子唯老太太之命是从,老太太哪回指桑骂槐背后不都是她操办的?”
陈斯远道:“宁国府?”
宝姐姐先是一顿,这才低声说道:“凤丫头上头除了有个哥哥,还有个大姐呢大表姐嫁给了珍大哥,可惜天不假年——”
陈斯远略略思忖,顿觉这才合情理那京营节度使本是宁国府的差遣,错非贾珍与王家联姻,贾敬又怎会将京营节度使让渡给了王子腾?
无怪贾珍每回见了凤姐儿都称‘大妹妹’,无怪凤姐儿待贾蓉那般亲近,敢情打凤姐儿那儿论,贾蓉乃是其亲外甥
转念又想,那尤氏之事……莫不是有凤姐儿的首尾?略略思量又觉不对,那贾蓉本就是个凉薄歹毒的性儿,只怕不用凤姐儿出谋划策,自个儿便能想出害人的法子来
此时宝姐姐问道:“你琢磨什么呢?”
“哦——”陈斯远回过神儿来,忽而想起与凤姐儿合伙的工坊来若是往日,自不用与宝姐姐多说;可宝姐姐既点破了与凤姐儿不睦,那此事就要与宝姐姐提一嘴了“倒是有一桩事,只因我先前不知内情,便答应了下来”
他当下将工坊之事说了一遍,宝姐姐闻言嗔怪着道:“怎么说给我听?这情谊是情谊,营生归营生,我与凤丫头只是不合而已,又哪里耽误了你?莫不是在你心里我便是那起子小肚鸡肠的?”
陈斯远赔笑道:“我也是怕妹妹多心”当下自是将彩虹屁奉上,直夸得宝姐姐红了脸儿方才道:“若妹妹得空,不若将工坊的营生也管起来?”
宝姐姐略略动心,又赶忙摇头道:“快算了吧我如今每月出去二三回便够出格的了,哪里还好多走动?”
宝姐姐论年纪正是待字闺中,合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是一则薛家无可用之人,二则陈斯远也不在意这个,宝姐姐这才勉为其难将膠乳营生担负起来
顿了顿,宝姐姐忽而思量起来,又道:“你若真有心,不若将此事托付给林妹妹”
“林妹妹?”陈斯远面色古怪起来,暗忖那原文中你们两个可是不对付来着,如今怎么又好在一处了?
宝姐姐便道:“莫看林丫头年纪小,可鬼心思多着呢,等闲人可唬弄不了再者……林家的家产,来日只怕再拿不回来,荣国府这情形,来日还不知能掏多少陪嫁呢你将这营生给了林丫头,也算安了她的心”
陈斯远颔首道:“也是一番道理,我只怕再累到了她”
宝姐姐笑道:“我瞧着林丫头比前两年好转了许多,前几日天气转凉,她咳嗽两声儿转天就好了紫鹃上回说,多亏了你送的虫草,眼看着再养上几年,说不得林丫头连病根都祛了呢”
“这敢情好,那我回头儿寻林妹妹说说”
宝姐姐颔首应下,待对上陈斯远一双贼眼,赶忙起身道:“时候不早,妈妈说不得也回了,我去前头瞧瞧”
眼见陈斯远满脸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