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月,穆宝隽再见景黎,一丝的女儿情谊都生不出
景黎的姐姐不愿和亲,便可以推到高阳县主的身上,郡王妃不愿自己的女儿和亲,便认纯芳为义女,推她进火坑
景黎同样是默默不语
见穆宝隽只是闭上了眼,别过头去不看他,只是景黎仍然能看到她眼角落下的泪
他是知道的,林纯芳是穆宝隽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是一同从金陵上京的友人,但是……但是……太皇太后决定了的事,就连皇兄也说不上话,他又能怎样呢?
送嫁之后,穆宝隽哭的根本止不住,要棋心搀扶着才能勉强走上回府的轿子,景黎左思右想,在前面的仪式结束后,还是没忍住追到了国公府里
穆宝隽尚未回院中,而是独自站在国公府门前的大片空地上,仿佛还能看到林纯芳笑盈盈的来找她放风筝,还能听到林纯芳嗔笑总也学不会的棋心
“穆小姐!”景黎身后没带一个人,一路跑到镇国公府,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棋心瞬间便紧张起来:“小姐,咱们还是去那边水亭子上吧”
至少要挑一个不会有人到的地方,要是被国公府那些嘴欠的下人们看到了,说不定当天晚上便能传出穆宝隽私会外男的流言
穆宝隽依旧没给景黎一个眼神,却也由着棋心将她扶到了莲心榭的水亭子上
如今已经是深秋,水面上的荷花早已开败,可是枯枝却并未拔去,在水面上映出干枯又乌黑的枝条,带着别样的萧瑟
这处亭子是国公府里少有人到的僻静地方,轻易也不会有人来
景黎手里捏着自己的佛珠,只是那素来温润的玉石却硌手起来:“纯芳公主此去,一可安抚西戎,换得边境安宁,也能留给大昭休养生息的时间,二来,二来……”
他嗫嚅着,说着连自己也没办法说服的话语,仿佛给了纯芳公主无尽的推崇与赞许,荣耀和补偿,便可以将和番一事美化,心安理得的接受
穆宝隽尚还没有说什么,棋心先被气笑了,说出的话也是辛辣尖锐:“小王爷如此说,和番倒是一件好事了?哈,是我忘了,小王爷平日里就是讲什么君子无为,倘若朝中人人都如小王爷一般闲云野鹤,赶明儿连太皇太后也要去和亲了不成!”
棋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跨前一步,双目似乎能喷出火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景黎
景黎眼圈红起来,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穆宝隽原先还沉浸在纯芳和番的悲伤之中,这会儿听到棋心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第一时间也是震惊非常:“棋心!你说的什么话!”
棋心眼里的泪滚落下来,不甘不愿的跪地请罪:“奴婢说错了话,还请棣王殿下宽恕”
景黎死死抿着自己的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便跑走了
棋心说的对,他推崇什么黄老之学,因为老庄清且高,他鄙夷那些汲汲营营之人,看不上他们为了仕途的谄媚与奉承
但是他做了什么呢?他在找借口
皇兄尚且与太皇太后争论过,他却在给一切的发生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倘若朝中人人都如小王爷一般,赶明儿连太皇太后也要去和亲了不成!”
棋心的话振聋发聩,如天降甘霖,点醒了景黎那颗为国为民之心
而穆宝隽却在震惊于棋心的大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棋心吗?印象里的棋心,明明还是会尽量不给任何人为难,明明连拒绝哥哥纳她做妾都不敢明着拒绝,但是因为纯芳和番,她好像又站了起来,连最尊贵的棣王景黎都敢骂出口
即使是景黎跑走之后,棋心也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原地,垂着头认错
穆宝隽心中闪过万千思绪,最终还是道:“棋心,你口无遮拦,实在是出格了,罚你在这里跪半个时辰,好好反思今日之过”
棋心抹抹自己眼角的泪:“小姐要我跪,我跪,可是我反思了,我没错”
是棣王的话,太过分!
穆宝隽的胸口也起伏起来:“跪一个时辰!”
可就连穆宝隽自己,也会觉得棋心的话,刺耳但有理
在其位者谋其政,景黎身为王爷,却只愿做富贵闲人,白享天下之供养,与顽石又有何异?
宫中,宣德殿
青花瓷瓶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可景弘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解气,恼恨自己无能的怨气却在心中缓慢的积累
景弘甚至觉得,自己这多半年来的俭省好似一个笑话
内库之银可能支撑得了大军十日?
太皇太后的反诘拷问着景弘的内心,得知皇后人选那日拒婚不成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自订下和番一事之后,太皇太后唯一一次派人来宣德殿问他的意见,居然只是问年后选入后宫的女子人选,他可还满意?
景弘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缠满丝线的傀儡,边关战事,纯芳和番,他需要操心的却是后宫选秀?那些女子们的画像,好像每一